“哎呀,你醒了?我去叫阿爹来!”农家少女慌忙放下木盘,转身出门。
栾廷玉记得她叫小芸,她的父亲沈老汉名叫沈福贵,母亲早殁。家里还有个青年汉子,帮忙干些农活儿,说是小芸的表哥。
朝阳斜射入屋,使得房间渐渐亮堂起来。栾廷玉把目光投向窗外,发现天都亮了。
可是杨采苓还没有回来。
昨夜他们弃牛车改道从小路走,终于找到了一户农家。杨采苓说是家里兄长被地痞打伤,是以连夜逃离京城,想借助一宿。沈老汉年轻时便性情豪迈,最见不得恶霸欺人,于是忙招呼他们进屋。杨采苓从行李中取出小财神的馈烬,递了一锭银子给沈老汉,说是住宿费用。沈老汉忙推说不用,杨采苓见他执意不肯收下,连连道谢,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她安顿好栾廷玉和柴叔之后,让韩四好生照顾,自己却骑了韩四的马,要去找唐霄。初时韩四也劝她,可杨采苓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唐霄,赏了韩四一点金银,命他好生照顾两位伤员,自己扬起马鞭,趁着夜色朝来时的路,策马返回。
——希望她不要出事才好。
栾廷玉正自胡思乱想之际,沈老汉也推门而入,沈小芸则跟在他身后。
沈老汉见栾廷玉能自己坐起,笑道:“壮士体格强健,恢复去吧。”
沈小芸听了,默不作声地去端药,然后递给栾廷玉。“多明,多明。”栾廷玉接过那碗汤药,并不急着喝下,有写道。“在下真是给老丈添麻烦了,待我伤势一有好转,便立刻动学回老家。”
“不麻烦,不麻烦。壮士只需安心养伤,其他不必担心,多住几日也无妨。老朽这儿虽是些粗茶淡饭,但也不至于让壮士三餐不继。”沈老汉说得言语恳切,“对了,刚煎的汤药,是严格按照苓姑娘的方子,用文火煎的。壮士趁热喝。”
栾廷玉刚想找个话题岔开,木门又被推开了——被一张长满了粗茧、布满青筋的手。
进门的是个青年汉子,二十上下年岁。栾廷玉用独目朝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见他身高七尺,体格甚是魁伟,一件蓝色旧布袍紧紧绷在宽硕的身上,一双粗臂亦把两条衣袖撑满。再看他的相貌,眉间隐隐有道疤痕,剑眉下的双目精光四射,英气逼人,鬓角和脸颊浓密的胡渣未刮,连成一片,让他瞧上去比年龄更显成熟。这青年汉子正是沈小芸的表哥,名唤阿正。他给人的感觉落落寡合,似乎不太擅言语。
阿正也发现了栾廷玉的独目在他身上扫视,回瞥了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低声对沈老汉简短说道:“打来的水在厨房。”
饮老汉拍了拍阿正的肩膀,笑道:“真是辛苦你了。对了,咱们也别在这儿朵站着,打扰壮士歇息。壮士,咱们先出去,若有什么要盼附的,叫喊一声就行,老朽去屋口劈些柴火来烧。
栾延玉笑着缓缓点头。他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阿正,直到他们三人走出房间,栾廷玉才将手中的汤药泼洒出了窗外。
——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竟会遇见这样的高手。
栾延玉的手心开始冒汗。
——难道梁山的人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我们还是没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他用手掌按了按自己的伤处,换来一阵剧痛。现在的自己还无法投入战斗,如果勉强使用武力,也不过自己实力的三成。
——三成功力?开什么玩笑!
——就算处于最佳状态,我也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张长家门外有人击户三下,这次推门进来的是柴叔。由于年纪大了,
在兵诛城受的伤还没能完全复原,不过也好了七七八八。他一踏进他屋子,就感觉到了栾廷玉的焦灼。原本在这农家落脚,茶饭都有人伺候,柴叔心里很是踏实,此时见栾廷玉这副表情,忙问道:“栾侠士何以这般紧张?你瞧你的双手都在颤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要想办法立刻离开这儿,也不能让唐霄他们再来!”
“为什么?沈老爷子不像坏人,对我们的照顾也是很热情很周到啊。你看这套枕衾也都是新换的呢。”柴叔怔了怔才道。他从没见过栾延玉这样慌张,就算被官兵追击时也没有。
所以他知道,栾延玉并没有开玩笑。
受到他的影响,柴叔的心里也有些异样起来。
栾廷玉双日迫视柴叔,也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口,双手紧紧抓住柴叔的肩膀,沉声道:“不要问为什么,请相信我,如果现下不离开这里,所有人都会死!
唐霄之前不知用了什么诡计竟然偷了我的夜照白玉李应愤怒道。搞得自己如此狼狈,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战斗没遇到过此次情况。
二十二位手持神臂弓的探事郎,集结于中路,听了李应的命令,怒吼着朝前冲去。这中央的天井辽阔,除了花坛小径就是沙石杂草,四周不可能布置弹射的机关装置。就算有,这开阔的空间也足以让他们有所防范,不至于像在长廊这么狭小的环境中无处躲藏
他又错了。
忽然一阵“咔嚓”巨响,还夹带着一群探事郎的惊叫声!李应还不明所以,完全看不清前方发生了什么,只见沙石枯叶漫天乱飞、泥土纷纷从天洒落,空中如同下起了泥雨。待他再定眼看去,冲在最前方的十位探事郎竟然凭空消失了!
——怎么回事?
——难道……这小子会妖法?
面前之路平坦无阻,一切如常。可在场的探事郎都被这一幕吓坏了,开始面面相觑,每个人都逡巡而不敢前进。
李应伸手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位探事郎,往前一推,命令道:“上前面看看,发生了什么。”
探事郎露出为难的神色,战战兢兢道:“头领,可是……”李应举起钢枪,怒目道:“你不去,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扎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