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崇从来没有一刻如同现在这般觉得自家姑奶奶是个会气人的人,刚才还是兄妹,现在连“长兄如父”都搬出来了,可真是哪儿疼戳哪儿,死活都不管的啊!
“您若真想认她,那就认吧,我们家里没有人认过干亲,需要什么东西您同我说说,眼下我就能让人给您筹备,说不定等我们回到府里时东西都已经备全了。对了,要不现在派人回姜府去通知一声,顺便把他们都给请过来?”
要论起对姜倚宁嫁入谢家的期待,谢姑奶奶可不输给谢屿崇,所以他死活阻拦认干亲之事就正好着了她的道儿,但反之,该着急的就是她了,这叫什么?
叫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果然,谢姑奶奶被狠狠噎住,没好气地拍了下自家这个死鸭子嘴硬的侄孙,如凑过来时那般风风火火地坐到了他对面,颇为嫌弃道:
“你就嘴硬吧,倚宁那丫头要长相有长相要才学有才学,温良贤淑,想跟她提亲的少年郎多的是。你比她大那么多,性子还冷冰冰的,不会哄人连承认喜欢她都不敢,小心她哪天就被个热情似火的少年郎给追到手了,到时候你就哭去吧。”
你比她大那么多,性子还冷冰冰的……来自姑奶奶的吐槽,每一句都是一次伤及肺腑的暴击啊!
谢屿崇握成拳头的手上手骨狰狞,从车帘的缝隙中透进来的光照在他脸上,将他抿成直线的薄唇衬得更像染血的刀刃。
说一千道一万,谢家危机不除,他不舍得拉她入这个漩涡中。
另一边,姜倚宁因为谢屿崇避而不谈的态度弄得心神不宁,整个下午都做不成一件事,切药险些切到手,熬药直接把锅底给熬烂了,就连走路都得绊上几次。
白氏终于看不下去了,将她给拉进屋里,逼着她与自己面对面,问:
“你是不是喜欢谢校尉?”
“不是……”姜倚宁下意识的否认,在白氏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中渐渐消了声,再做好心理准备想要继续否认,她却发现自己没办法自欺欺人,蔫蔫地垂下脑袋,双手无措地绞着,“曾经喜欢过。”
这个“曾经”,是前世与今生。
今生是停留在年少时惊鸿一瞥的那一日,还是持续至今,她不敢细想。
过来人总是更容易看穿年轻人的感情,白氏怜惜地揉揉姜倚宁的头,眼含歉意:
“就让这个‘曾经’过去吧,你们身份悬殊,他是那天边的皎皎明月,而你只能如现在这般仰望着他。”
姜倚宁的目光穿过了洞开的窗户,望向无际黑暗中那一轮洁白明净的月亮,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遥远,远到就算她爬上了九十九层高的楼阁都无法触碰。
前世如此,今生……
过往如走马灯一样在自己眼前划过,他那张冷峻极具距离感的脸格外鲜活,嬉笑怒骂,像他又不像他,她都不知道自己看到过他如此多的神情。
她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右手攥住衣摆,紧紧地攥住: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月亮自己掉到我掌心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