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无忌!不准说胡话!”罗潇湘神色一变,匆忙捂住离朱的嘴,端详着她满面行尘的脸容,竟久久挪不开视线。“不是说三天后才到么?怎么今日就回来了?军队驻在城外了?荼靡公子和白公子呢?乔公子身体如何?小川去找你了,你见到他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离朱有些发懵,她甩甩头,一把抱起喋喋不休的罗潇湘,不由皱了皱眉。“潇哥哥,你怎么又瘦了这么多?碧桐和红樱那俩个小子是怎么伺候你的?”
“不、不怪他们。”罗潇湘脸颊一红,下意识抱住离朱脖颈,身体紧贴着她。
离朱垂眸看他,眼底满溢着柔情万种。“我知道不怪他们,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潇哥哥,都是我不好,总让你为我担心。”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用。”罗潇湘咬着下唇,头埋入离朱怀中。“我没有荼靡公子的医术,也没有白公子的武艺,甚至还不如小川一个少年郎。我、我这身子,不论做什么,都只能拖你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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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转眼间已进了房间,离朱单腿踢上房门,将罗潇湘轻放在床边,紧紧扣住他的双肩。“潇哥哥,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了。你思维敏锐、心细如发,这一点任何人都比不上你。只有把你留在府中,我才能安心地离开。”
“可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傻哥哥,你是我的正夫。我相信你……只有你才能为我守好这个家,换了荼靡、琥珀、灵素、小川,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做到。”离朱忽然捧起他的脸,重重啄了两口。“潇哥哥妄自菲薄的样子还真幽怨,一点也不像那个权倾朝野、富可敌国的奸商王爷。”
“我、我没有……”罗潇湘小声嘟囔了几句,又正色道:“离朱,你怎么突然跑了回来?不知道主帅私自离营,论罪当斩么?”
“哎哎?我的王爷殿下,您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离朱装腔作势地仰天长叹,罗潇湘水眸一凝,她瞬间败下阵来,讪讪笑道:“潇哥哥,我实在记挂你,就忍不住先跑回来了。不过别担心,我临走前吩咐含烟易容成我的样子留在营中,不会有人发现的。”
“你……真是胡闹!”罗潇湘心里比喝了蜜还甜,却又担忧她东窗事发。“含烟靠得住么?我听说修弟已经为她脱离奴籍了。”
“嗯!嗯!靠得住的,她喜欢春桥,正有求于我呢!”
“哎?那你要把春桥嫁给她吗?”
“呃……还没决定,要先问问春桥自己的意思。那孩子跟了我好几年,人长得清秀顺眼,心地善良,手也巧的很,我不会让他将来受委屈的。不过……还真有点舍不得,要是嫁了出去,他泡的一手好茶,以后再也喝不到了。”
离朱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罗潇湘忍俊不禁。“不如我让碧桐去伺候你,他的手艺也不比春桥差。”
“别!别别别!”离朱连连摆手,满脸惊恐。“我可管不了那个小霸王,还是让他跟着你吧……”
两人正说话间,已有侍从端上了晚膳,都是罗潇湘吃惯了的清粥小菜。但离朱吃了几个月军营的伙食,如今看见自家厨子煮的鱼粥竟然都食指大动,一转眼功夫便呼噜噜地喝了一大碗,惊得罗潇湘直在一旁提醒她别烫着。
她又吃了几口小菜,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仿佛一只慵懒的猫。罗潇湘执着锦帕擦去她嘴角的米粒,突然想起件事来,道:“离朱,你带兵攻打东越的时候,余太师死了。”
“余太师?”离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长叹口气。“怎么死的?”
“病死的。她被软禁后一直心思抑郁,经常接连几日粒米不进、滴水不沾,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去年冬天寒冷,她染了风寒又不肯喝药,没过几日便死了。”
“唔……”离朱低着头,看不出悲喜,许久,才坦然一笑道:“也罢。死者已矣,愿她早日洗尽罪孽,去往彼岸转生吧。潇哥哥……”
“主子,澡水已备好了。”门外,春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她顿了顿,盯着罗潇湘诡异地笑。“潇哥哥,我们去洗鸳鸯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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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延十三年六月十六,西蜀大军胜利回朝,女帝至城东胜旌门,下凤辇亲迎。敕封主帅离朱为太傅,赐百顷永业田;授大将军殷锐为二等爵,赐食邑两千户、永业田三十五顷;左右监军及其余将领分别加官进爵,士兵各有赏赐,并按阵亡者战功高低分发抚恤金。
庆功宴上,离朱想起霍去病的酒泉典故,亦有样学样地将女帝御赐的竹叶青酒倒入泉中,愿与士卒共饮。不过随后又唏嘘不已,毕竟她离家数月,军中又不许饮酒,难免有些嘴馋。
宴席散去之后,离朱领着罗潇湘回府。才一入府门,沈秋实便满头大汗地匆匆赶来,说有位客人已在花厅等候多时。离朱怔了怔,暗想是何方神圣能让她家的沈大管家急成这番田地,一面让罗潇湘回房休息,自己赶至花厅。
雕花红木椅上,一面如满月、眼似寒星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头戴紫金冠,身披织锦袍,手边一盏清香四溢的上等明前茶。
“秦大叔!”离朱眼睛一亮,扑到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