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朱扶着荼靡的手臂稳住身形,才刚胡乱抹了把脸,温暖的嘴唇已毫无预兆地覆盖上来,将她吻得天昏地暗。
那些刻骨的伤痛和沉淀了千万年的绝望,在触碰的一瞬间化作透明的蛛丝,将离朱紧紧缚住。细碎的吻从唇边渐渐下滑,蔓延至脖颈、肩头,留下片片玫红,仿佛早春时节离枝漫舞的梅花瓣。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离朱睁眼,猛然推开荼靡。
水雾迷蒙,美人身上的大红衣袂被蒸腾得仿佛霞云,狭长凤目中盛开着两朵娇艳欲滴的桃花。及腰墨发如泼,与离朱的长发水草般凌乱交织在一起。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滚落,沿着半褪的衣衫,划过了白皙而平滑如玉的胸膛……
平滑的……胸膛?
“你、你你你……你的胸呢?”
美人声音有些暗哑,眼底还有未及褪去的情潮:“什么胸?”
“就是……就是我这种……”离朱眼睛往下瞄去,惊见自己胸前白花花的无限春光,脑子嗡地一声,乱了。
寂静的山谷中,恰好有风吹过,吹散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尖叫,惊起了无数暮鸦……
“你……你脱我衣裳!”离朱怒视荼靡,手忙脚乱地把自己包裹起来,脸上腾然跃着两抹嫣红。
美人哑然失笑,指指自己身上褪至腰间的袍子,抛了个媚眼:“离朱亲亲不是也脱了人家的?”
“我……”离朱扫过荼靡精瘦的腰腹,又迅速移开视线。“那、那你为什么没有……胸?”
“人家为什么要有胸?”美人长臂一伸,将离朱捞至身前,俯头含上她玲珑的耳垂。“又不是女子,要那玩意儿干什么?喜欢的话,直接摸离朱亲亲的就好了……”
“你!”
离朱此时不仅是脸,就连身上也都红得像只煮熟了的螃蟹。“流氓!色狼!猥琐男!怪大叔!你……万年受!小菊……”
柔软的嘴唇猛然覆盖上她的,封住了她的声音,直到她快要窒息,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离朱喘了几口粗气,怒火中烧,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美人妖媚一笑:“以后离朱亲亲若是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人家就直接把你吻晕过去……”
“你……骗子!”
美人委屈地眨眨眼:“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我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儿家,若是不装扮成女子,早就让人轻薄去了。”
“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了啊!一开始就让你喊人家主子,不要唤做小姐。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也不看看这世间哪儿有像我这么倾国倾城的女子?”
离朱愣了愣,忽然眼睛一闭,两行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水面上溅起朵朵涟漪。
“离、离朱,怎么哭了?”
溢满的悲伤如同腐蚀的硫酸,在她心口上渐渐烧出一个黑漆漆的空洞。她不是!不是那个坐在格子间里为生计发愁的小白领,不是那个倒在菩提树下满身是血的小女孩,更不是那个在冥界里寂寞遥望了一万年的优钵罗……
她的世界,连同那个在黑暗中默默走远的背影,瞬间崩塌。离朱哭得不能自抑,瘫在荼靡怀中微微抽搐。
荼靡吓傻了,小心翼翼拍抚着她的后背。“别哭了啊……是我错了还不成吗?都是我的错,我是流氓、色狼、猥琐男、怪大叔……还、还是万年受、小什么菊的……我是骗子,你别哭了……”
离朱也哭累了,抽抽鼻子,可怜兮兮地看他:“荼靡,我为什么想不起来作为优钵罗的那一世?”
“这个……大概是因为你七魄尚未归位。不过不用担心,你如今三魂已齐,只要、只要找到那些持有你魄灵的人就可以了。”
荼靡的脸色有些尴尬,但离朱却无暇细想。“三魂?小川不是说我是三世之身吗?”
“是。优钵罗那一世是天魂,你现在的肉身这一世是人魂,喝了忆川水想起来的那一世是地魂。当年你自毁元神,天、人两魂和中枢魄重入轮回,地魂也趁乱入了轮回,却不知所踪……只有等待机缘巧合,地魂和其他两魂相融,你才能集齐另外六魄,重归优钵罗仙位。”
离朱大脑有些短路,只抓住了荼靡最后一句话:“为什么你和小川、曼朱沙都是神,我却是仙?”
美人先是一怔,又得意洋洋地笑:“因为我们幻为人形在冥界接引亡灵的时候,你还是忘川河底一粒小小的种子。”
“唔……”离朱点点头,忽然撒娇似地抱上荼靡的脖子。“荼靡,我不想做优钵罗……不想……”
“为什么?重归仙位不好吗?”荼靡耐下性子,强忍着脖子上的□。
“不好。”离朱看着他深褐色的眼睛。“主子,小的只想做离朱,一辈子没心没肺地活着……”
荼靡不置可否地眉心一动,脸上重挂起戏谑的笑:“好,离朱亲亲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俯身,再次啃咬上那白嫩的脖颈。
离朱一阵战栗。“主子……你、你干什么?”
“想没心没肺地活着,当然要及时行乐了……”
魅惑的声音在她耳畔厮磨,离朱身子一僵,引得荼靡一阵轻笑。
“逗你玩呢。别怕,我不碰你。”荼靡坐在温泉里的白玉石凳上,轻轻揽着离朱的身子。“我只是想抱抱你,抱一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