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整个荣国府都在庆贺。因为有可能会不和谐的二房一家子连同贾母早已在赵姨娘生产完的第二天就举家搬到距荣宁街不远的花枝巷。买了一间三进的宅子,贾母自住一进小院,仍叫荣庆堂,也仍旧将元春留在眼皮底下;贾政王夫人连带贾宝玉住了中间一进,总算贾政还长点记性,没敢叫成荣禧堂;给贾珠留了最外边的书斋。众下人并赵、周姨娘全塞进两侧的厢房和后院耳房,挤挤挨挨,抱怨连天。因为临走前,贾赦送了一份大礼,把大总管赖大连同他所有拐弯抹角的亲戚的全部卖身契都送给贾政,美其名曰:乔迁贺礼。贾政瞪着眼珠,梗着脖子咬牙收下,心中破口大骂。要知道,贾赦此举,足足给他塞来了四百多号吃闲饭的人,他分来的那点家当哪里养活得起?
贾赦可不管他,好不容易有借口把那帮子蛀虫不遭人诟病的撵出去,他怎能手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贾赦欢快地清理了荣国府大半下人库存,合理安排了剩下的各岗位人员,确保一人一岗,责任承包。又专门搜罗了一批三四十个五岁左右聪明伶俐、清秀可人的小丫头,着懂规矩的老嬷嬷们慢慢教导着,预备将来给迎春、惜春做贴身丫头。贾赦特地嘱咐那些教养嬷嬷,人笨点儿没关系,要紧的是忠心和品行,万不能吃里扒外,更不能做出私相授受连累主子小姐名声的事,重点排查有表哥的。
教育从娃娃抓起,省的像书中那样,元迎探惜四位小姐身边琴棋书画四大丫鬟,独迎春与惜春的不靠谱,要手段没手段,要心计没心计,还一个跟表哥取款暗通,一个给亲哥私藏脏钱,没得带累了主子声名。特别是现在,两个丫头都成了宗室贵女,尊贵更胜从前,身边人员配备必须跟上。什么“身边统共就两个丫鬟像个人样儿,其他的竟如小鬼儿一般”统统闪边儿去,想当初贾敏在家时身边那叫一个花团锦簇,光大丫鬟就六七个不说,每个还都有小丫鬟服侍着,真真是“副小姐”。自家女儿怎么样也不能比她差吧!一等贴身大丫鬟照八个准备,二等至少十个,余下更是只准多不准少,一定要做出众星捧月的效果才好。
至于小贾环,虽然仍叫了贾环,但培养方向却比照贾琏。除了各种份例稍减一筹,以示嫡庶之别,剩下的都不能落后。反正这个便宜儿子他是不打算还给贾政了,既然成了自己儿子,那就培养他和贾琏兄友弟恭吧!让他们兄弟和睦,以后相辅相成,共同把这个家经营的更好不失为一件美事。如果万一贾环真的不成器,也好办,就早早给他们分家,也不怕闹成他和贾政那样。
不过,贾赦的担忧似乎没有成立的条件。张氏可不是贾母、王氏,她端庄贤惠,做不出苛待庶子、偏颇不公的事儿、何况,她心里清楚这对龙凤双胞胎的真实来历,不会有妒忌、憎恶,只会更加心疼、怜爱他们,尽心照顾不下于贾琏、迎春。而贾琏经过这几年和贾蓉、贾蔷的相处,已经很有了当哥哥的自觉。且现在的贾赦看重他,又已经给他请封了荣国公世子,不必担心有弟弟了会跟他争家业。因此,发挥出了百分之百的兄弟爱,兴致勃勃地盘算着几岁给弟弟启蒙,几岁教他作文习字,几岁送他去考科举,兄弟齐心向父亲学习,一个考状元,一个当探花,创造个一门父子三鼎甲的神奇传说。
蓉小包子和蔷小包子对有个比自己还小的叔叔很兴奋,天天都带上好吃的去看他,跟上学一样准时,风雨无阻。贾赦乐得看他们叔侄兄弟相亲相爱,而且他觉得四只大大小小的包子挤在一起很有爱,便常常主动把他们领到一处联络感情,自己则坐在一旁挨着个的又搂又抱,由大到小,亲完了再从头轮一遍,直到小包子们受不了他的猥琐而退避三舍才傻笑着停手。因为遭到过小包子的拒绝,所以贾赦对于目前拒绝无能的贾环小宝宝格外喜爱。他不会跑,也不常哭闹,而且对于贾赦从头亲到脚的吃豆腐行为从来都欣然接受,主动拍着小肉手,笑呵呵地向贾赦要抱抱,萌得贾赦嗷嗷叫,扑上去又摸又揉,直到满头黑线的张氏看不下去,强行抢走小包子为止。
第26章 贾珠婚事
在贾赦一家多喜临门,春风得意的时候,二房的骄傲,贾母王氏的心肝宝贝正在金陵考场里艰苦地奋斗着。
当日,贾珠带着满腹的不可置信看着大伯拿着属于他的监生名额大摇大摆走进考场,只觉得非常气愤。大伯怎么能这样不问自取?就因为他嫉妒自己父亲得老祖宗喜爱,所以便要毁掉自己的前程?大伯难道不知道这对自己有多么的重要吗?而且他也不顾阖府的前程?只要自己能去考试就一定会金榜题名,到那时,整个贾家就会更上一层楼。可大伯他干了什么?为了一己之私,为了报复父亲,一手毁掉全家人的希望!何其自私又何其恶毒!
等贾赦秋闱入榜时,贾珠还鄙夷着那个成绩。倒数第二!还不知是贿赂了哪个考官得来的呢,真是丢人!可随后,会试、殿试的喜榜,好似给了贾珠重重一记耳光。他再天真也知道,那这地步已经没人能动手脚了,特别是殿试,皇上亲自阅卷,钦点三甲。贾珠对皇上是敬畏非常的,皇上亲自点了大伯的榜眼,只能是因为大伯真的有这个实力。贾珠的认知有了动摇。大伯他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吗?
贾珠没找到答案。
他在母亲的信心,父亲的鼓励和老祖宗的打气中回到了老家金陵。
一场场残酷的淘汰赛毫不留情地击碎了贾珠的骄傲。他只是在深宅里被养得有些不知世事,只是一直以来被母亲王夫人灌输了错误的思想,人并不笨,也没固执到不承认事实。当他的视野开阔,阅历增长以后,贾珠清楚地意识到了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狂妄和愚蠢,而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又做了多少不合礼法的错事。这个倒霉孩子过去15年来建立的世界观完全崩溃了。
原来,荣国府不是自家的!原来,正房不该是父亲住的!原来,母亲只是二房媳妇不能做掌家太太的!原来,堂弟贾琏才是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原来,迎春妹妹即使是姨娘生的也比自己妹妹高贵!原来,自家享受的一切荣耀、地位和尊荣都是从大伯一家人那里偷来的!原来,过去的自己错的是那么离谱!
贾珠的大脑一片混乱。这种状态下当然是不可能考出什么好成绩的。非常自然的他落了榜,连个秀才也没捞着。这对于已经明白自己处境,急于改变命运的贾珠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而且也摧毁了他最后一丝自信——从没瞧得起的大伯一举高中榜眼,苦读多年的自己却连个秀才也没考中。连骆驼都能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自然也能压垮贾珠。
贾珠凄凉地病倒在远离亲人的异乡。
他不敢让家里知道,可又拦不住怕担责任的下人。信函送回京城,贾政铁青着脸大发脾气,王夫人一边哭一边大骂贾赦,倒是贾母还算冷静,安排老成持重的家人去金陵接贾珠回京休养。
贾珠拒绝了。他不能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他必须吐气扬眉,衣锦还乡,不单是为了自己,也为京中翘首以盼的父亲母亲,还有妹妹元春。想到家人带来的消息——迎春妹妹被封为嘉福郡主,而元春却因失仪被祖母关了禁闭。贾珠心中一痛,他和妹妹元春年纪相仿,感情极深,他是知道元春有多心高气傲的,这样被当众下了面子,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住。
贾珠越心急,病就越养不好,病好的慢,就更心急。恶性循环的结果是,本来一场小病拖到很重,即使治愈了也伤了根本,必须安心静养好长一段时间。可贾珠还不知道,他正在全力准备下一年的考试。
期间,贾赦来了一趟金陵。却因为贾珍之死又急匆匆赶了回去,没顾得上和贾珠见面。
又一年,贾珠重上考场,遇到了命运的转折点。
时任国子监祭酒的李守中被皇上派了江南学政。巡查至金陵考场,偶遇贾珠。十分欣赏他那酷似贾政的翩翩君子外貌和书呆子特有的儒雅气质,顿起爱才之心。又打听到其人是荣国府嫡长子(当时还没分家,李守中远在江南又是书呆子,不清楚形势)甚为贾老太君所喜,立意决定要招为东床快婿,遂向贾珠表露了身份。
贾珠大喜过望。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天下。多少学子求也求不来他的青睐,可现在这等好运一下落到了自己头上,贾珠简直欣喜若狂。当后面听到李守中试探地问他是否有婚约时,贾珠急忙表示,自己过去潜心苦读,从未考虑过成家,且婚姻大事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敢擅专。李守中很满意,暗自决定回京便去见贾政,把这桩婚事敲定了。一面又暗示贾珠,自己无子,名下监生名额一定会让与女婿。贾珠于是高高兴兴收拾包袱回京等好消息去了。
回程的路比较漫长,为了不无聊,让我们提前把眼光转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