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实现这个梦,她发愤苦读,每一个求学阶段她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一路读来,圆梦的脚步已离她愈来愈近。
就在大学毕业的前夕,她终于透过救世基金会得知张康祺的地址,于是怀着一颗雀跃的心,来台湾一圆她多年的梦想。
对于这个陌生的“爹地”,她的感觉、想法十分复杂,但感激的心绝对胜过一切。她暗暗心想:倘若这个认养她的爹地,此时已是白发苍苍、齿动目茫的老者,她愿意待在他身边照顾他后半辈子。感激也好,回馈报恩也罢,至少这是她所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
她幻想他子孙满堂,幻想他的一切,然而她怎么样也没想到过他竟是一个三十二岁,至今仍是单身的男人。
他长得瘦瘦高高的,身上的肌肉结实,脸上的表情酷酷的,可是他的心呢?他的心怎么可以忘记她的存在?
下午在机场见面,确定他就是认养自己的人的那一瞬间,她之前对他的幻想全部为之破碎。但继之而起的却是另一种更复杂、难以说出口的奇妙感觉。
少女的情愫似在刹那间被牵引,她的心弦更似已被撩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见了面竟会发生这种事、这种感觉?
虽然,她早已过了少女的阶段,但她的感情世界却如同一个小女孩那般的纯真。
她悄悄地来到张康祺的卧房,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熟睡的他,相同的姿势一动不动地保持许久。
十四年来,她无一日不在衷心期盼见他一面,可是他呢?他的反应似乎没有她想像中的那样啊!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怎么可以毫不隐瞒的告诉她“我是没有把认养你的事放在心上”这句话?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一个人彷佛毫不在乎、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完全漠视她的存在?
犹记得她刚下飞机的那一瞬间,她的心情有多么的激动与兴奋,但是现在呢?
现在她却只能一个人坐在这里偷偷的哭泣。
那种不被人重视的感觉在顷刻间狂袭她的脑海,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更加急促的滑下脸庞,且抽噎出声。
他真的完全不把认养她当作一回事?还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说错了什么,所以才惹得他不高兴?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她没做错什么啊!
她一个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哭泣,虽然极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声响,可是仍将睡梦中的张康祺吵醒。
张康祺睁开惺忪睡眼,似未完全清醒。“你怎么啦?是不是客房太热了你睡不着,还是……?”言及此处,他终于发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张泪潸潸的大花脸。“你到底是怎么啦?”
张康祺当下动作飞快的起身坐在床沿,凝望着她,满头雾水。
“我……我不知道。”蜜雪儿双手掩面,连连摇头不已。虽然她的外表活泼、个性外向、独立自主;但实际上却又是一个感情脆弱的小女人,只要稍稍一件小事击中她的要害,她多年来积压在胸中的孤单、寂寞与恐惧的情绪,随时都可能宣泄而出。
张康祺看得迷惑了。
虽然他接触过的女人算是不少,可是眼前这个既是女人又算是他女儿的女人,他怎么样也揣测不出她的心思。女人心,海底针;有时连她们都不了解自己的一切反常行为,他又怎能搞懂?
“算了!这里有冷气,我让出来给你睡好了,我去睡客房。”张康祺随手抓起棉被,准备站起身。
“爹地……”蜜雪儿忽然一个箭步扑入张康祺的怀中。“对不起,爹地,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我见到你真的好高兴,这十四年来,我每天都在期待能与你相见……”
不知她是过分激动亦或是害怕,她浑身上下竟在隐隐颤抖。“爹地,你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张康祺不由得蹙眉叹气,真是的!明天一早他还得上班,而她居然在半夜三更找他聊天,这……他思忖着,不知该如何拒绝。
“来嘛来嘛,别再考虑了。”蜜雪儿破涕为笑,先将他一把推倒在床,自己再侧身躺在他身边,躺进他的臂弯里。
“爹地,你知道吗?本来我还一直在想,你一定是个老头子,可能有很多小孩,可是,却没有想过你还没结婚。”
“嗯。”张康祺漫应一声。
“当我下飞机的时候,我到处找不到你,后来啊……”蜜雪儿喃喃的咕哝着。
张康祺已经完全被她打败了。这是一个什么世界?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女人?不!不是女人,而是女儿。
张康祺缩紧下巴,偷偷地瞟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早已在自己的臂弯里睡着,尽管脸上仍残存着泪痕。
她睡着了,但他却反而睡不着,一颗心甚至剧烈地狂跳不已。
她穿着一件长及膝盖的大T恤,而且没有穿胸罩,曲线若隐若现;从她身上不时散发出一股女人特有的馨香,随着她呼吸时隐隐传来。
“天啊!这简直是在考验我的定力嘛……”张康祺在心中呐喊着,实在很想逃离这张床,却又不忍将她吵醒,因为他的手臂就在她的颈下。
他可以想像得出她的旅途劳顿,加上两人又闲聊了大半夜,她的疲倦他感同身受。可是,这样的情况又教他怎么能够、如何入眠呢?他不是一个清高的修行者,更不是柳下惠,他毕竟也是一个健康、成熟、正常的男人啊!
打从她躺进自己的臂弯里开始,张康祺的情绪就犹如波涛巨浪般的起伏不止。
他忽然发现自己多出一个小他九岁的女儿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随便一个单纯的举动就足以令自己心猿意马,让自己失眠,而今后她还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呢?
三个月?这三个月期间又会发生什么事呢?张康祺无法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