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这个男人从未对我笑过,却在师父称赞我天赋极佳的时候,头一次露出了赏识的表情。
我便愈加的刻苦,修内力,练轻功,舞剑法。
大哥偶尔会来看我练武,兴致高的时候,还会和我切磋几招。
人如其名,他总是穿一身黑色的衣服,和三哥一起来。
三哥蓝裾,是司马家这一代的子嗣里,最清秀儒雅的一个。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却不知为什么,总跟在一脸阴沉的大哥身后。
满身的风雅气度,璀璨光华,便生生的被那一股子圆滑世故,压了下去。
小顾,练功是不是很辛苦?
小顾,后山的梨花开的好漂亮,改天我们一道去赏花?
小顾,我在前院的枣树下面埋了一坛子酒……
……
所有的人里,蓝裾第一个叫我“小顾”,等到大家都这么称呼我的时候,他却开始和大哥一样,唤我“四弟”。
当时我没有想过原因,后来懂得,不过是因为司马玄衣。
·肆
武林历一百二十七年,守诺城灭,城主枫远斜自刎城下。
有关苏卿和《岐黄手卷》的旧事浮出水面,我听着大哥的周密部署,笑而不语。
枫林晚,当时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小丫头。
我在妙音阁第一次见到她,彼时,还根本是个孩子,面上稚气未脱,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情绪失控。
却又耐人寻味。尤其是她眸子里的一点寒星,清亮如许,照的我自惭形秽。
身为影奴的这些年,我也算阅人无数。
死在我手上的人有很多,但能够在我的剑下流露出那样坚决的表情,她却是第一个。
所以后来放过她,并不是因为乐修律搬出了慕思容的名头——我从未怕过那位风华绝代的断义谷主。
枫林晚,无端的让我觉得很有趣。
何况,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司马玄衣如愿。
第五层的冥夜诀,已经让我清楚的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无论男女,寿命缩短,断绝子嗣,即便怀孕,必为死胎。”
日日夜夜的寒气入骨,凝血成冰。
多年的切肤之痛,以及从小就纠缠不休的低贱出身,一点一滴,都是销魂蚀骨的毒药。
吞噬灵魂,逼人成魔。
·伍
飒景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提起,叛出司马家,另立门派,从此不再受司马玄衣的操控,自在逍遥。
我虽笑她异想天开,但心里也并非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然而锥心蛊,始终是我的肉中刺。
不得不忌惮。
有一日蓝裾忽然来找我,面色苍白,步履蹒跚,很不寻常。
我问他出了什么事,却不回答,只是站在院子门口,静静的看我。
我走近去拉他,才发现他身上有伤。
胸口及锁骨处的咬痕,细细密密,我只看了一眼,便知是何人所为。
蓝裾问我,可愿意一起离开司马府,我并未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