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冷肉店后门是片宽阔的大街,夜间潮湿而昏暗,有股生涩的凉意,贺峥拽着她往街对面跑——车停在那,可压根没走几步,又一阵刺耳的急刹——
前后左右两辆黑车包抄而至,车门还没拉开,黑洞洞的枪杆率先架在车窗上对准了他们。
完犊子了,秦尤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整个人就被大力推了一把,贺峥头也不回地吩咐说:“回后厨去躲好。”
“那你——”
“砰——”
铁门关上了,震了秦尤一鼻子灰,紧接着下一秒长短不一的枪声便此起彼伏地炸裂!
她缩在墙角,旁边是扇窗户,正想探探外面的战况如何,不料甫一冒出个脑袋尖尖,玻璃窗便被打了个稀里哗啦。
秦尤忙不迭侧身避开。
前方的冷库杀气腾腾枪立如林,身后一门之隔的街头又暴力喋血烽火连天,左右是结结实实的墙,真真插翅都难逃。
不过秦尤夹在这唯一安全的中间地带,倒也悠然自得,只是心想:这臭流氓逞什么能呢?
一根烟的功夫,身后的枪声很快平息,秦尤探头探脑地从被炸碎的窗户上四下望去,左边一辆黑车周围臭鱼烂虾死成一片,而右边,俩人举枪对峙,一扣扳机却意外地同步空膛。
没子弹了!
贺峥眉峰一凛,当机立断甩掉枪,两手攀住悬在头顶上的老式升降梯,先下手为强地抡了对方一个飞毛腿。
对方黑衣黑裤黑帽子黑口罩,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几乎是在第一眼见到他时,贺峥便断定了这就是杀害乔乔的那名职业杀手,并且他和那帮来对付彭斯的小喽喽不同,他是来灭自己口的。
那一抡正中面门,黑衣男人虚晃几步后立定站稳,又刷的一声从腰侧掏出把短小精悍又凶光毕露的匕首,二话没说冲了上去厮杀搏斗。
职业杀手身手好,贺大队长自然也不差,他在警校时体能训练回回第一,参加工作以后整天满大街追着不法分子跑,都不带喘口气儿的,赤手空拳以一敌十干翻什么小混混小流氓那都是家常便饭。
纵使黑衣男人一把刀倒来转去玩得行云流水,可在贺峥穿花绕树似的游刃有余中,一刺一成空,只削断了点衣襟的边角料,而贺峥又拳拳到肉,暴击接二连三,黑衣男人浑身挂彩逐渐败下风。
他“砰”的一声被贺峥狠命砸到了墙上,手中匕首都给震地掉落到一米开外,眼见着他就要挥拳如雨,黑衣男人急中生智,一只九阴白骨爪迅速掐住他胳膊肘上潺潺流血的伤口。
疼痛瞬间大张旗鼓地叫嚣,直把贺峥给鞭挞地微微痉挛,黑衣男人趁着他手脱力的短暂间隙,两手一拢以臂弯作绳索,抻住他脖颈使劲往上提。
咽喉被扼住,窒息感潮水般扑面而来,贺峥一咬牙,抬起后脑勺就往后撞,黑衣男人被撞地鼻血直流轰然倒地,臂弯力道却丝毫不减,甚至又出动双腿,硬生生将贺大队长锢成了个十字形。
黑衣男人手劲很猛,誓要径直拗断他脖子,他隐约都可以听见自己下巴关节脱臼的细微声响,只可惜自己现在一条胳膊残了使不上力,光靠另外一条完全是杯水车薪。
呼吸越来越困难,贺峥额上冷汗涔涔牙关都紧地发酸,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他因窒息而变得有些隐隐绰绰的余光又瞧见秦尤猫着身子溜了出来,捡起地面上他无意掉落的储存卡,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拍拍屁股溜之大吉了。
“我操你…”贺峥不知道是给气的还是给气的,额角青筋暴跳,怒火值瞬间拉满,余光再转瞥见躺在不远处的匕首,他竭尽全力伸长胳膊够着,五指迅速收拢,照着黑衣男人的侧腰就一刀捅了下去!
男人猛地大叫,力道一松,大团大团新鲜空气争先恐后地挤着喉管汹涌而下,贺峥剧烈咳嗽两声,正待抽出匕首,却被男人抢了先!
他后背顿起一身白毛汗,好在他动作快如闪电——那匕首尖端从他侧颈一晃而过,堪堪划破表皮,留下道细长的红线。
那一刀让黑衣男人元气大伤,贺大队长又太难对付,他果断选择不再恋战,捂着伤口便屁滚尿流地滚进车内发动引擎逃窜。
贺峥手刚扒拉上车门,就被他轰的一声给创翻在地,紧接着车轱辘飞转扬长而去,滚滚的车尾气喷了贺峥满脸。
“操!”贺峥暴躁地锤了下墙面,可一拳头锤下去,胳膊肘上的疼痛又张牙舞爪地撕扯着他神经,直把他疼得龇牙咧嘴原地跳脚。
缓过劲来后他瞅了眼伤口,血还在流,他拧着眉从自己里衣上粗暴地扯下一条长布,一面囫囵个潦草包扎一面拨电话。
让嫌疑人露出端倪的最佳办法就是不间断的审讯,因此队里人都没闲着,大到沈宁,小到许家上上下下的奴仆,都不眠不休地挨个盘问。
卫君澜抿了口提神的咖啡,看见来电显示,忙不迭走出审讯室接通:“贺队。”
“一辆道奇酷威,车牌号5axj740,正沿着南沙大道逃窜,凶手腰部受了刀伤,把弟兄们都叫上,今晚务必抓活的。还有…”
贺峥嗓音很沉,隐隐压着股滔天巨浪般的怒意,卫君澜喉咙都不自觉紧了紧,咽了下口水问道:“还有…?”
只听得从彼端飘来近乎咬牙切齿的一句:“把秦尤给我抓回来。”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为了警方头号通缉犯的秦尤这会儿正开着车直奔向就近的医院,她临走前总算良心发现了一回,没把老黑给撇下,只是无辜的老黑在那场土匪火拼中不小心吃了枪子儿。
老黑摁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大腿,雷打不动地面无表情:“还好,没伤到股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