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哥,你回来干嘛?这里刚走了战争,一切还没有恢复正常呢。”
“我、我是放心不下几个朋友,所以赶回来看看。”
“就你有良心。”一名妇人拭泪道:“万相公自私自利,人走了,连平康县的人都不顾了……”
“自私自利……自私自利……”冯二哥重复喃道。一心救自己的妻子,也算是自私自利吗?
“他要不走,平康县今天不会落得这种下场。还好,他还算有点良心,将地窖里的食物留给咱们,要不然,凭咱们老弱妇孺出去寻食物,会有什么下场都不知道。”
冯二哥注意到这几名都是上了年岁的妇人,其中一名还抱着一盆食物。他微讶:“你们看过那盒子里的信了?”
“那盒子就摆在书桌上,来抢劫的暴民瞧它是木盒就没有理会,躲在地窖里的姑娘有几个识大字的,一一读了出来,咱们才有条生路走,现在县里的老弱妇孺都待在里头,等着朝廷新官过来。冯二哥,这半年多你在外头见多识广,有没有听过万相公的下落?”
“他……”
“信上说的事,太可怕了。如果万夫人真是被瘟鬼害死的,照理说,应该立刻火化才对,他那棺木放了好几天呢……咱们在想,万相公跟万夫人感情好得不得了,是不是他失妻后疯了,以为能救回他妻子?”
“这倒是。”另外妇人低声接口:“当年我在街上办年货,万相公带着他妻小出门,我看过他妻子,不多话,儿子活蹦乱跳的,一大一小就走在万夫人的左右边,一家和乐融融的样子。万相公因丧妻而发狂,不是不可能的事,就可惜他家小儿一块被带走。冯二哥,你在外头有什么消息吗?他要神智还清醒,能不能让他回来啊?”
冯二哥张口欲言,一一扫过眼前的脸孔,然后看向供桌上的牌位,最后,他低声说道:
“我听说,万相公一家都死了……”不理会妇人们此起彼落地说“果然如此”、“太可惜了”等语,他摊开钟馗画像,目不转睛地盯着好一会儿,突然哽咽道:“人都死了,说不得将来一个魂飞魄散,一个独自走过奈河桥,还是没法在一块……他曾帮平康县保有这么多年的平安,受过他恩惠的人也不少,七月快到了,咱们也该烧纸钱,烧纸莲花给失去的家人,也多烧点给万相公,要不然忘恩负义的我们,也跟妖魔鬼怪没有什么不同……”
语毕,他默默地将画轴挂在祠堂门口。
“钟大爷,请您看看,这间祠堂里,有三个牌位,每天每天,平康县里都有人在这儿清理上香,人世间绝不会有人为那些无恶不作的人上香,您一定明白的吧……”冯二哥双手合十地,诚心祈祷。
“爹!爹!你看!你看!”小四不停地转圈圈,转到万家佛头昏眼花,索性一掌定住儿子的头。
“爹,好不好看?”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哼,谈什么好看不好看?”
“是娘做的耶,娘帮我做的耶!”
“……我的呢?”
“没有。”小四扮了个鬼脸,腼腆地笑:“娘说,布料还有剩,可是没爹的份,要再帮小四做件大一点的,因为小四长得快。”
“……”万家佛立刻起身,对着正在喂马的青青喊道:“娘子,相公有新家训,快过来聆听受教!”
马毕青微一愣,应了一声,无视严小夏好奇的眼光,慢慢走到万家佛面前,跟小四对看一眼。
“好了,万家家训第十三条,从今天开始,儿子有一件衣服穿,一家之主一定有两件。来,覆诵一遍。”
“咚”地一声,远处严小夏倒地不起。
马毕青眨了眨大眼,终于明白第十三条家训为何产生了。
“佛哥哥,你身子又没长高,穿以前的旧衣也没什么不好。”她忍笑道。
他瞪着她。“万夫人,你太久没有聆听夫训了,是不是?你成亲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问我要不要新衣,小四出生后你第一件事就是做小四新衣,好了,现在呢?你说啊!”
“相公,是我错了,下回我一定先做新衣给你。”马毕青恭敬道:“现在,在就寝前,请妾身为你重新包扎伤口吧。”
万家佛眯眼注砚着她,好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