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账这半个月已经对了不下三次了,叫他们交上来的东西来看,每个司都没问题,这户部就不差钱,三个人也都笑眯眯的,问起什么都推来推去的打太极,这边没问题,那边都是算好的……但是钱对不上是实打实的。
谢琅玉看了帐没说什么,只是驳回去了两次,现下便又对一次,屋里又闷热,谢琅玉不怎么讲话,那三人把账册汇总了,算的满头大汗,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照这个账本来看,户部真是个清水衙门,人人都干净的不得了。
谢琅玉看着册子,静静地听着,等三人讲完了,他还在翻着册子。
户部尚书见状,同两个部下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俱都老神在在地拱着手。这账本上下都对过,找谁来都是一个口径,他谢琅玉就不可能在户部瞧见真账本。
谢琅玉没讲话,他把册子合上,其实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前边已经驳了两次了,结果一个个好像都不会看脸色,还这么糊弄,他也没指望这群人会交真账本,但是不代表每次都能交一样的。
谢琅玉把册子轻轻放在桌上,他靠在椅背上,在三人间看了看,过了一会,他看着站在中间的赵尚书,眼神定在他身上,道:“这是你们三个一齐做的?”
赵尚书笑笑,拱着手讲话,态度十分恭敬,打着官腔,“大人,您不晓得,这账咱们户部都清清白白的,绝对没错,算了多少次了,肯定是……”
他一边讲,谢琅玉就笑着看着他,明明表情很温和,眼神里却没什么笑意。
赵尚书慢慢地,莫名有些讲不出话来了,声音一开始小,后边的渐渐也没了,屋里也就安静了,赵尚书忽然有些不妙的预感。
谢琅玉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桌子边缘,他在三人间看了一圈,像是沉吟了一会,缓缓道:“这样吧……这本是你做的?”
谢琅玉随手点了一本,问赵尚书。
赵尚书一愣,心想,这不都是一齐做的帐吗?户部就没有单独做账的习惯,刚要讲话,谢琅玉就笑笑,接着道:“做的太烂了,以后这种集帐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让他来吧。”
没等赵尚书反应过来,谢琅玉在两个侍郎里随意点了个人,也不管他是谁,温和道:“慢慢做吧,不着急。”
被指的正是左侍郎,脸上的错愕还没来得及掩饰,心里一下就惴惴起来,原本好几个人,算的上是户部上下达成了共识--这账不能漏,漏了户部上下都要追责,没插手也得有个监管不力的罪名,还得得罪太子同显王。
他们预备先把谢琅玉糊弄了,这么多人,到底法不责众,谢琅玉也不能为这点小事在朝上伸冤吧。这样大家都好交差,就把难题抛给谢琅玉,得罪了太子或是显王,都是他的事了。
可现在单独指了他一个人,做不好岂不是算在他一个头上了,他敢敷衍谢琅玉,是因为有个赵尚书顶着,又觉着法不责众,现下心里一下就有些发怯了。可是真交真的,他也讨不了好……
谢琅玉等几人心思都转了一圈,静静地看着几人的脸色一变再变,互相打着颜色,心里觉着有些好笑,但是没笑出来,只温声道:“都别愣着了,去做事吧。”
被一个小辈当着面讲做的不好,赵尚书脸色铁青,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心想,真是叫人捧惯了,不晓得在旁人的屋檐下要学会低头……两个侍郎也忙不迭地跟着走了。
待瞧不见人影了,一旁的吴清源把桌上的册子都收起来,疑惑道:“户部利益交错,若是交了真账本出来,整个户部都要吃挂落,咱们不是不在这费心力吗?何苦又得罪赵尚书一场。”
谢琅玉笑了一下,翻著书道:“他太烦人了……而且我们不在这费心思,可以让别人废。”
吴清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道:“也是,咱们查旁的,叫他们在户部打架吧……”
今个这么一出,估摸都以为谢琅玉要同户部死磕了,难免要掺和一把。
吴清源却还有些疑惑,道:“这赵致春,下官记得,他不是赵侯的人吗?”
谢琅玉把书合上,解释道:“他家已经预备同显王结亲了,他的……”
外边突然有个侍卫来叩门,谢琅玉止住话头,叫了声进,侍卫便进来答话,讲谢家人来递话,像是苏州的亲眷来了,叫谢琅玉现下去码头呢。
谢琅玉把书放下,让侍卫先出去了,他起身把剑佩上,犹豫一下,还是解下了,轻轻放在了书案边,边对吴清源道:“宫里太医的事情,你上点心,必要的时候,不吝啬用点特殊手段。”
吴清源点点头,低声讲了几句话。
谢琅玉都应了,道:“我不在这,你也别待在这了,找个凉快地方去吧。”
吴清源擦擦头上的汗,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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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边正是热闹的时候,此刻有两艘货船到了码头,船夫正趁着日头不大,热火朝天地往下搬货。这两艘船很大,百十来人围着一艘船卸货,来来往往的场面很壮观。
明娇不敢掀开窗帘,便趴在车壁上,对着窗帘缝缝往外看,听着四周各种吆喝讲话的声音,觉着十分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