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定主意,去大同吧,一来上次没有去成,这次补上;二来大筹在那里,几个长随中就能和他说些私秘话题。
白天打尖,晚上住店,日出日落天明天黑,几天后,就过了正定。
转了小路去平定,很快到了那个荒村。村子里还是一片荒凉,五年前黑红的血蜿蜒在村里街道上,此时已看不出一点痕迹。我和万重这段纠葛,就是从这个地方开始的。这段纠葛究竟是孽是缘,当时在这里碰到他是幸还是不幸?
我发了半天呆,回过神发现天色已晚。我和大尘决定就此打尖。因是临时决定出来逛逛,出门的装备都没有带,自然没有帐篷可住。
挑了间稍好的破屋,算是住处。找了些不是太朽的麦秸铺在地上,就是床。生堆火烤着,吃了点东西,天色便全黑了。大尘坐在火堆旁的石头上,慢慢的添着柴火。
往秸秆上一躺,想了会儿心事,疲劳渐渐上来,眼皮开始打架。潮湿的地面悄悄冒着凉气,钻进人的皮肤里,带进去丝丝阴冷。搓搓鸡皮疙瘩,我没能睡着。
抬头看看,大尘倚在墙上,脑袋一晃一晃,显然也困了。
“大尘,来抱着我睡,冷。”
大尘一下子醒了,瞪大眼睛看着我。
“想什么呢?放心,你长的太丑,我瞧不上。”我没好气,其实大尘模样不错。
大尘有些不好意思,向我道了个歉,然后大大方方的过来躺下,从我身后抱着我。
我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明明背上温暖起来,比刚刚好受多了;可就是觉得不舒服,就是排斥大尘的靠近。
最终,我还是爬了起来,随口说去更衣,逃跑似的躲了出去。
旧苦恼没去,新烦恼已来,心里不由疑惑我这是怎么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荒村那夜,我没有再睡,闲逛枯坐,挨到了天亮。开始还有些困,慢慢想事情想的深了,就没了困意。
知道万重身份后事情来的太快,一件接着一件,心里静不下来。比对朋友深厚,比对兄弟炙热,被那样一个男子这样深切的爱着守护着,是我从来想都不敢想的事。在他身边的那种踏实和安宁原来就是被疼宠被爱恋的滋味啊。我的大脑刚刚才明白他爱我,但我的心也许早就感觉到了,所以他把我关起来的日子里,我在他怀里也能睡的那样安稳。
要是他不是皇帝就好了。想到这个,甜蜜就变成了惆怅。宫门外回头望,方真正感受到万重真的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而之前脑子知道、心还没有感觉到。
天色朦胧中,我和大尘上路。
前夜我主动把大尘喊去一起睡,自己反倒躲开,有些不好解释。还好大尘懂规矩不多话,也省的我想办法糊弄过去。那个疑惑又在心里冒出头来,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会抗拒大尘的接触?大尘曾经做过什么让我对他警惕的事吗?还是他何时曾经对我流露出过敌意所以我对他很防备?
但这是不可能的啊,因为刚刚大尘还手拿兵器站在我的背后,我的直觉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提防。那昨夜为什么会那样?我摇摇头把疑惑抛到脑后,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在天气炎热起来的时候,我和大尘终于到了大筹的地头。经过四年的发展,镖局的规模已不算小,在大同已经牢牢的站稳了脚。
在客厅坐下,没一会儿大筹跨进房间。大筹看见我又惊又喜,过来见了礼。
我让大尘只通报了自己的名字:大筹要主持镖局,如果让他在手下面前给我行大礼,未免影响他的威信。
大筹问我怎么来了大同,又抱怨大尘也不多带人手。
我笑道,“来找你喝酒。”
大筹愣了愣,仔细的觑看我几眼,却是什么都没说。还是环境锻炼人啊,大筹已经又稳重又精明。一直跟着我的大尘和他相比,虽然同龄却远没大筹成熟。
让手下把大尘带去客房,大筹引路带我去了正房。被大筹服侍着,我好好洗了个澡。然后命大筹坐下陪着,一杯一杯的喝起酒来。
大筹也不多话,只是陪着我一起把辛辣的酒水倒进喉咙。几个长随中,对我和万重的事最清楚的就是大筹,在他面前我可以少伪装几分。
“大筹,你记住,永远不能把你那次给我下药的事说出来,妻子兄弟朋友都不能说,”想起往事,就记起要嘱咐他这件事,“千万要记住。否则你会死很惨,那时我会难过的。”
大筹一怔,“大爷,此话怎讲?”
“也没什么,只不过你算计的那个人如今是皇帝,”我忽然觉得好笑,“呵呵,是不是很好玩?他不会把我怎么样,可未必能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