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严开拉上车窗,不想再让两人视线相对。
他知道自己仓皇了,亟欲逃离梁善善那般温柔的坚定。仿佛一张网或者一根线,将他包围、牵引,总之都是勾引他逐步放弃现在这样,连自己都早已咀嚼不出味道的生活基调。
但,即便这样模式只是一连串妥协、背离、忍受、习惯、麻木的过程与结果,现在的他,就连放弃的勇气都付之阙如。
所以,每每在梁善善的身上看见十年前的严开,现在的严开就愈觉难受,是忌妒或等着看戏的冷然?是怜惜或忍着照看的按捺?
严开看着后视镜中逐渐模糊远去的单薄影子,竟也惘然了。
又一个晚归夜,梁善善揉着自己已有些发僵的背脊,脚步蹒跚地将自己从机车上拖下来,再脚步蹒跚地踱向家门。
行经中庭,她下意识望向严开家的方向。
好像自从那天,当她终于从廖家回来时偶然发现严开正站在自家落地窗前沉思开始,这样假装仰头的窥探就不知不觉成为她每日回家时的例行工作。
依然是,漆黑黝黯的一间屋子,在周遭人家敞亮着灯光与电视声的相照下,密不透光的有些突兀做作。
就如同这些时日的偶然相遇,严开总是避重就轻的默然以对。仿佛没有先前那些机缘巧合。仿佛两人只是不相熟的点头邻居罢了!
她笑了,摇了摇手,朝着那窗帘后不知有没有人的屋子,大力挥手……
黑暗间,严开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虽然他确信自己隐身的很好,应该没有被发现形迹的可能。
有人默默给自己等门的感觉真的很好。
按着向上的电梯键,梁善善允许寂寞的自己没来由幻想一下,就当是——
无伤大雅的小小放肆吧!
严开站在空旷的下降电梯中,以往他只要早晨这时候出门,身边一定还有个精神奕奕神清气爽的梁善善,但如今……两天了!
已经整整四十八小时,梁善善没有出现在她应该出现的任何地方。
他把弄着攒在口袋内的零钱,听着刚从五楼进来一对母女的对话:
“妈妈,善善姐姐今天是不是又不来陪我们玩了?”
“我不知道欸……你们也不要老缠着人家,梁姐姐很忙的。”
“可是她明明答应教我和妹妹做芭比娃娃的衣服嘛,骗人!”
“那种东西干嘛要自己做,只要你听话,下次我就带你去玩具店买。”
“不一样啦,善善姐姐说要自己做才……”
“好好好,别吵别吵!你先乖乖上学,其他回来再说。”
“妈妈再见!”
严开无意识看着娃娃车上正对着母亲挥手道别的小女孩,然后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调向梁善善的窗口。
布帘匀匀垂落,看不出来主人的离开,或者存在?
存在?
等等,脑海中突然闪过的念头,让严开忍不住在停靠的车列中寻绎……
“善善,你在家对吧?开门啊!”猛按了几次电铃没有回音,严开转而疯狂地敲着梁善善的家门,暴烈的动作满是焦急,满是无法遏抑的忧心忡忡。
因为他看见一辆熟悉、但明显残破的机车,还有散落在她们信箱外因为过满而掉落的纸札;因为他恍然想起,两天前那个寒流过境的雨夜,因为张着伞而看不明确的娇小身影,似乎有些迟缓,有些……踬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