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纯行方出了帐子,便有一飒爽高挑的女将前来拜见。姜拂躬身俯首,向他呈上邸报,道:“主公。”
裴信虽然远离都城,但耳目心神从未离开过。他将那书信拆开细览,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王致……”半晌,他合上书信轻轻念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上头写的正是平定灵州的事宜。原来在他领着大军离开盛京不久,王致便火急火燎地进宫面圣,在新帝面前立下军令状,三月之内荡平灵州的叛军。
裴信一眼就能瞧出他在急什么。怕的不过是他凯旋归来,跟他抢灵州的大权。叛军扼守青门关,哪是短短三月就能攻克的,王致此举,必然会惹出麻烦。
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穆秉恪,指腹温柔地摩挲着药碗。
太不乖了。非要让他亲自动手吗?
姜拂谨慎地俯低了身子,不敢打破此刻的寂静。风声在帐外嘶吼,许久过后,她才听见裴信柔和的嗓音。
“传令三军将领,今夜休整,明日南下。”
裴信令道,“随我前往灵州扫平乱军,拿下青门关。”
王师接连五日昼夜不断地猛攻青门关,守城的事宜全部交由卫戈,林晗听着窗外山崩地裂的响动,正襟危坐着查看情报。
赵伦泼脏水的技艺一流。
人到了官军大营之后,先找到监军王若说明来降意,舌灿莲花,成功取得了王若的信任。
剩下一个楚王穆惟桢极为难缠,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聂峥叛敌,与王若相持不下。赵伦便买通军士,抖露出楚王与林晗私通信函的事,搅得天翻地覆。
穆惟桢先前在山谷中就收过林晗的信,此事铁证如山,王若便上书弹劾楚王,不出三日圣旨便到,夺去穆惟桢的指挥权。
林晗以聂峥的名义给赵伦写回信,约好了“投降”的时日,就定在三日之后。
夜幕降临之时,官军结束一整天的猛攻,像前几日一样退回大营。卫戈每天一下战场便奔到林晗跟前,将今日战果悉数回报。
“不知为何,今日他们明显急躁了许多。”
卫戈道,“贸然疾进,不知死活,全做了活靶子。”
“攻城一事,不过一个‘磨’字。”
林晗把他来来回回地瞧了个遍,心不在焉地说话,“他们换了主帅,王若是个文官,不懂这道理。”
卫戈莞尔一笑,轻轻牵起他的手,眼底好似有星河:“每天来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就算是石头做的心肠,也会被你看化的。”
林晗斥了他句肉麻,温声一叹:“就是想多看两眼,万一见不着了呢。”
卫戈皱起眉头,想要把手松开。林晗反握住他的手背,轻声吟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晦暗烛火下,卫戈的侧脸染上一层阴影:“不开心吗,吟这样丧气的诗。”
林晗却话锋一转,目光融融地瞧着他,认真道:“想‘睡觉’么?”
卫戈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