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真的好大,她不知道到底该要去哪找他,她只知道,她不能再让三月为了她受苦了。
秦淮河岸客栈后院,以湖泊为界,分为前院经营的食堂和客栈,后院的雅舍和当家的院落。毛曙临名为厨娘,实则为推拿师,跟着客栈当家、掌柜和总管一块住在后院的三幢院落。
后院,三幢院落最西边的春满楼正厅——
“三月、三月,你没事吧?”
被唤作三月的孩童,外形高大,看起来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但仔细瞧他青涩的脸庞,可能不超过十岁。
“我没事。”毛三月很酷,被毛曙临搂进怀里,一双不属于他这年纪的眸深沉地看向送她回来的男子,目光直直盯着,露骨地上下打量,而后在眼里很直接地画了个叉,就像夫子今天又在他的卷纸上头打了个大叉一样。
接受到不善视线的宫之宝,浓眉微挑,若有似无地哼了声。
一个小鬼头,臭屁个什么劲?叫三月很了不起是不是?怎么会有人的名字叫作三月?
三月?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着。
“你没事?可不是说你有事吗?”毛曙临抓着他,上看下看,翻了一圈,左看右看,努力地想要在他身上找出蛛丝马迹。
“……”毛三月噤声不语。
“跟人打架。”说话的人是秦淮河岸客栈的首席总管屏定言。她神色冷峭,冰似的眸直瞪着毛三月的背后。
那感觉,像有两支冰柱不断地钻进他心里,不容他抗拒,逼得他硬着头皮委实道:“有个混蛋骂我,我不睬他,他扔了我的笔,我气不过,就……”终究是个孩子,话到最后,默默地低下头,等着她从轻发落。
“你、你……”毛曙临酝酿许久的泪水呗的一声,哗啦啦地倾落。“都是我不好,才会害得你、害得你……”
圈抱着他,泣不成聱,语音含糊成一片,让人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哭说着什么。
毛三月很别扭地轻拍着她的肩头。“不关你的事啦……”他都长这么大了,个头比她还高,娘还三不五时要赖在他怀里哭,真的是让他很不知所措,羞得要命。
“呜呜呜、呜呜呜~”
毛曙临还在哭,哭得柔肠寸断、楚楚可怜,哭到在后头等待许久的宫之宝脸都臭了。
“哭什么哭,人都还没死,有什么好哭的?”哭到他心都烦了。
毛曙临突地止泪,回头呆望着他,而后哭得更加卖力。“哇哇哇~”
蔫地,屋内两双极不认同的视线,一女一幼,毫不客气地朝他直瞪而去。
不是吧~又是他的错?
还要他劝?啐,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那个、那个……”宫之宝用力地咳了两聱,伸出手,用不及十分之一的极轻微力道拍上她芊秀的肩。“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小孩子嘛,打打架可以强健身骨,可以锻炼体魄,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毛三月和屏定言同时翻了白眼,快要被他胡乱的鬼话给气死,岂料——
“真的吗?”毛曙临回眸,泪眼婆娑,怯怯地问着。
这样也信?管他的,别再哭了就好。“是啊,没错,不信的话,你问他们。”快快把烫手山芋丢到他人身上。
宫之宝看向准备被人轮番质问的大小二人组,却见两人唇角微勾,若有似无地轻哼了声,同一个鼻孔出气,恍若早看穿他的把戏,觉得他的举措很羞耻……有没有搞错?他手下留情耶,不要以为他真的不会耍狠,他只是不想那么做而已。
想看他耍狠是不是?有那么想看吗?
他暗暗耍着狠,目若锐刀,凌空舆一大一小交战,一双虎眼凌厉的瞪视,却突地发现有道暖暖目光打一开始就烫着他不放。
垂眼,对上她婆娑的泪眼,不知为何,他觉得心好软,整个人瞬间软掉,戾气、毅气通通都消失不见。
“你斡么这样看我?不信我的话?”看得他口干舌燥,心口发烫,搞得他混身很不对劲。“真是的,这孩子看起来也不小了,你让着弟弟让成这檬,会不会太保护了一点?到哪天,他连反击都下会,被人在暗巷里从背后捅死,那就是你造的孽。”
毛三月瞬地眯起一双同样很有蛮劲的虎眼,直接朝他撂狠话,“臭老头,你在说什么浑话?会在暗巷里被人从背后捅死的是你!”
宫之宝闻言,黑眸眯得更有劲,“臭小子,谁是臭老头?老子在巷子里与人浴血对战时,你还没投胎啦~敢这样跟老子呛话,你算哪根葱啊?”
毛三月小小年纪,眸色已经很阴狠,冷冷瞪着他。
宫之宝年纪一把,眸色比他还阴冷,要笑不笑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