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能想到小姐今次将婆母支开的用意,可谁能想到他们竟这般没脸没皮?
马车停稳后,苏嬷嬷率先下马车,抬头却见夫人已在此等候。
苏嬷嬷笑着行礼:“夫人。”
“嗯。”黎夫人陈红玉淡应一声,她探着脑袋往马车里头瞧,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她的外孙女。
此处不过是给亲家母及大姑娘一家准备的别院,故而苏嬷嬷并未引小主子们下马车。这会儿见夫人这般望眼欲穿,她便将帘子打开,推开车厢门,向围坐在小圆桌旁玩泥偶的几位小主子道:“小主们快看,谁来啦”
三个丫头手上各抱着一个泥偶,头却齐刷刷向外看去,待看清马车外那名美艳贵妇是何许人后,俞苗率先丢开手上的泥偶,清脆的声音好开心的唤道:“祖母!”
阿奶不疼俞苗,俞苗便不愿意喊她阿奶,甚至故意喊外祖母为祖母。外祖母疼惜自己,通常有求必应,将她当宝贝似的宠,俞苗好喜欢外祖母!
“祖母,祖母!”
钻出马车,俞苗张开双臂,两只小短腿一蹦,蹦进外祖母早就侯着的臂弯里。她开心的勾住外祖母的脖子,奶嘟嘟的小脸贴过去蹭一蹭外祖母的脸,垂着的小腿儿激动得一拱一拱,已然忘记自己不久前还哭着说不找外祖。
许久不见,小丫头还是这般软糯,快把陈红玉稀罕坏了,她往小丫头奶嘟嘟的小脸上大大亲了好几口,引出俞苗一串咯咯笑。
随后出来的俞乐和俞香行为较为规矩,她们虽心喜,却扔不忘行礼问安:“外祖母。”
俞乐嘻嘻笑得开怀,俞香则羞羞的垂着头,偶尔偷偷抬眼瞄一眼,又马上垂下。两个小丫头站在马车上尚未有成人那般高,陈红玉大手一捞,直接将俞香捞进怀里,低头在她脸上也亲了几大口。
俞香心喜得眯着眼睛。她因着生来便带着病气,身子骨总不太好。虽已六岁,却同五岁的俞苗一般高,甚至比俞苗还瘦小一些,寻常时候也不轻易出屋子,故而要更腼腆一些。
俞乐见状也不吃味,笑眯眯看着三人笑闹成一团,光这么看着她也好开心!
然而,欢声笑语很快便被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话语中带着嫌弃:“什么地方啊,好生偏僻,怎的停在此处?”
是俞麻的声音,说罢不忘啧啧几声。
边上的俞花婆媳俩仅见过陈红玉几次,印象中,无论过去几年,她总这幅贵气逼人的模样,从未见老态。
这会儿见陈红玉对几个外孙女的稀罕劲儿,婆媳俩不由在心中嗤笑一声。几个赔钱货而已,值得稀罕成这副模样?她再富贵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下不了蛋的。
陈红玉是黎尚的继室,膝下仅有一女黎皖姝。黎尚与其发妻育有三子,陈红玉可怜三子失母之心,又看惯大户人家的尔虞我诈,横竖黎家已有后,故而她生下黎皖姝后便不再生育。
她的行为倒是博得黎府上下一致好感。
因着黎府仅得一位千金,黎皖姝又生的柔美,打小便备受宠爱。黎府一直以来和和美美,惹人艳羡。
反倒是俞花婆媳二人,对于膝下无子的陈红玉颇有些轻看。
几位‘客人’闯入陈红玉眼中,她收起脸上笑意,客气道:“亲家母舟车劳顿,辛苦了。”而后随俞麻的视线向别院扫去一眼,唉声叹气道:“哎……天降灾祸,谁也躲不过。别看沿淮镇未受海啸波及,可那场暴雨谁家也没躲过,关丘渔村的事我也听说了,真真是万幸。现下到处缺人,我们黎府能进绵薄之力自不能推卸,故而派出不少家丁护院,黎府眼下也是举步维艰。亲家母难得来一趟,实在不该让你们跟着受苦才是。此处虽偏僻,但胜在清净,你们大可放心,没人会来打扰你们。此处我前两日刚派人清扫过,你们可放心安住,待到渔村恢复再回去不迟。”
听得陈红玉一席话,俞麻也不好再说什么,如今境况可不就是如此吗?光关丘渔村黎家便派去近二十名家仆,还有那许多粮食。这些大家倒是有目共睹。
理虽是这个理,可俞麻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抱怨。瞧瞧,沿淮镇最大的富户,偌大的别院连个护院也无。听亲家母的意思,该不是侍候的老妈子也被收回去咯?
她好歹是黎皖姝的婆母,这般待客之道当真不行!这时候长媳若在便好了,怎么也不会将他们安排至此。
好歹给她一个侍候的婆子啊!
俞麻原以为来了亲家母这边便能过上由人侍候的舒坦日子,甚至还可在阿花婆母面前长长脸,这下可好,仅捞到一栋空壳子,这会儿阿花婆母指不定怎么在心里头嘲笑她呢!
想想真是来气!
俞麻皮笑肉不笑道:“亲家母说的是。”未了,一双老眼向几个丫头看去,没好气道:“俞乐,俞香,还不快过来把行囊搬进去,杵那儿等人侍候吗!”
老俞家风水不好,竟生些不孝女。
俞麻使唤外孙女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的陈红玉直恼火,不说别的,香丫头也不过才六岁大,还是个病秧子,她怎忍心这般使唤?
陈红玉面上带笑,轻缓开口:“这三个丫头便随我回黎府吧,外祖父和舅舅们都很是想念她们。孩子们都还小,正是喜欢闹腾的时候,我把她们带走,让亲家母多少省省心。”
俞麻纵然心中有气,也只得陪笑道:“还是亲家母会心疼人,丫头们有这样的外祖真真是她们的福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