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来了自己的餐具,”霍勒斯说,“希望没有冒犯你们。”
“一点也不。”我说。甚至在我去过中国以后,我仍旧是那些在中餐馆用刀叉的人之一。霍勒斯从躯干上围着的布的折叠处拿出两个螺丝刀一样的器具。
“你们在餐前祈祷吗?”霍勒斯问。
他的问题使我有些吃惊。“一般不。”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
“有些家庭会这么做。”我说。那些家庭有值得感谢的东西。
霍勒斯用他的一把螺丝刀扎了些生菜,然后将它输送到他圆形身体上部的口中。我以前见过他做吃的动作,却从未见过他真的进食。这个过程声音很大,他的牙齿工作时发出僻里啪啦的声音。我猜想他使用幻影时只传送了管说话的嘴发出的声音。我推测那就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现在的声音。
“色拉怎么样?”我问。
霍勒斯继续往管进食的嘴里送色拉。我猜弗林纳人决不会在吃饭时被噎死。“挺好的,谢谢。”他说。
里奇开口了。“你为什么像那样说话?”他问。我儿子模仿霍勒斯用左右嘴交替说话的样子,“挺”“好”“的”“谢”“谢。”
“里奇!”苏珊说,为儿子的不礼貌感到有点尴尬。
霍勒斯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个问题。“人类和我们的人之间的一点共通之处就是分隔的大脑。”他说,“你们有左右半球,我们也是。我们认为意识就是两个半球相互影响的结果。我相信人类也有类似理论。一旦我们由于受伤而切断了半球之间的联系,使得它们只能独立工作,那么整句话就会由一张嘴说出,那时就只能表达一些简单的想法了。”
“哦。”里奇说,随后又吃起了色拉。
“很奇妙。”我说。在两个部分自治的脑半球之间协调语言一定非常费劲。可能那就是为什么霍勒斯在交谈中无法使用缩写简称的原因。“我在想,如果我们有两张嘴,人类是否同样会在它们之间交替说出单词或音节。”
“你们好像比我们弗林纳人较少依赖左右综合。”霍勒斯说,“我知道在左右半球被切断联系后,你们人类仍然可以行走。”
“我想是的。”
“我们不行。”霍勒斯说,“短个半球都控制着相应一侧的三条腿。我们所有的腿必须同时工作,否则就会摔倒,然后——”
“我爸爸很快就要死了。”里奇盯着盘子里的色拉说。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苏珊看上去很震惊。
霍勒斯放下了他的吃饭家伙。“是的,他告诉过我。对此我很抱歉。”
“你能帮他吗?”里奇看着外星人问道。
“对不起,”霍勒斯说,“我什么也帮不了。”
“但你是从太空来的。”里奇说。
霍勒斯的眼柄停止了运动。“是的。”
“所以你应该懂很多东西。”
“我知道一些东西。”他说,“但我不知道怎么治愈癌症。我自己的母亲就死于癌症。”
里奇同情地看着外星人。他仿佛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外星人,但很明显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珊站了起来,从厨房中拿出了羊排和薄荷果冻。
我们在沉默中继续进餐。
我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不太可能再次出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