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珠语平缓,将当日苏云娇醒来,神情大变的追出城去,晕倒在城外,回来后便大病一场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躺了近半月,病好后性情便改了许多以及此后生的诸多事宜,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慧珠说的越多,苏荇的眉头便蹙的越紧,娇娇的变化来的太过突然了些,中间似乎连过程都没有,就好像直接换了一个人似的。
待慧珠说完,苏荇仍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他没见过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他也曾因某位前辈之故,窥得那些神异之事的冰山一角,莫非……是换魂一说?
此念一起,苏荇周身寒意顿起,眼中凌厉寒芒迸射,看的乐水与慧珠两人背后冷汗直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尤其是慧珠,以为苏荇是因她没照顾好姑娘方才动气,犹豫一会儿正欲上前请罪,不料四周寒意忽散,凝滞的空气亦松动几分。
慧珠偷眼一瞧,见苏荇眸中寒芒以敛,慢慢恢复到一贯的温润平和,如此她才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因无大碍了。
慧珠心中方松,又听苏荇问道:“你把姑娘病中以及病后的情况再详细的说一遍,任何小事都不要漏过。”
是他一时想左了,若真是换魂,那当日醒来之时娇娇便以不是娇娇了,如何会知道他?如何又慌慌张张的跑出去追他?应是谨慎小心,多方试探,先弄清情况再说。若说是换魂后会接受娇娇原本的记忆,那以娇娇对他的印象,哈,怕是也不会追出城去,最多维持着基本礼仪做做样子而已。
况且,以他这段时间与娇娇的接触来看,娇娇还是他的娇娇,除了变得懂事了,其余的风格喜好皆如从前一样,连一些娇娇自己都不知道的小习惯也没有改变。一个人要模仿另一个人,就算天天与之在一起,细心观察,也并不能装的完全一样,何论是要模仿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呢?
如此一来,换魂直说并不成立,那么最大的疑点就是那场来得莫名的病上了。娇娇身体向来很好,极少生病,就是病了,几天后也会痊愈,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在床上半昏半醒的躺半个月。
慧珠仔细想了想,又将姑娘生病时的事重新说了一遍,比之前说的更加仔细:“姑娘意识不清卧病在床时,似乎总无意识的念着什么酒,道士,还有什么梦啊非梦啊,听着倒向是在和人说话,我们听着只当姑娘是被梦魇住了,也并未留意。”
“只是……”慧珠黛眉也轻轻蹙起,当时并未留心,如今思之,却觉此事颇有疑点,“姑娘在病好以后,就开始看《庄子》、《南华经》这一类道家典籍了,还时常盯着‘周公梦蝶’那篇呆。”
道士?庄周梦蝶?苏荇眼帘一垂,他忽然忆起件事来,如真与那事有关,那娇娇的变化应是那位前辈所为。
那时他以七窍凝碧石敲诈了那位前辈的一个人情,那位前辈咬牙应下后又像想到了什么令他愉悦的事,笑着对他说,一个人情太亏,不如再送他一份大礼,还言他得了那份大礼后,兴许就用不着他的人情了。
以那位前辈的为人,绝不可能来害他,而以那位前辈的手段,定能算到一些他算不到的事,是以他便应下了。
这么看来,娇娇此番的变化,就是那位前辈说的大礼了?
思及那位前辈性子,再结合慧珠方才说的道士和梦,苏荇摇头一笑,十有**就是如此了。
慧珠说完,想了想又问道:“这些事,可于姑娘有碍?”
苏荇回神对她笑道:“无碍,是好事。”
“那姑娘这般变化……”
苏荇安慰道:“放心吧,娇娇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梦?”
“嗯。一个……不太好的梦。”苏荇沉吟片刻,复又笑道,“娇娇大抵是被梦里的场景吓坏了,醒来后才会收敛这许多。”
说到此处,苏荇又有些心疼,那位前辈性子恶劣,最爱戏弄人,娇娇梦里的场景定是十分可怕吧。
虽说此事有些神奇,让人难以置信,但这是从苏荇口中说出来的,慧珠自然深信不疑:“如此,慧珠也算是放心了。”她性子再冷淡,与苏云娇相交多年,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何况苏云娇近期作为,也让她渐渐认同这个主子。
听了慧珠似无意说出的这句话,苏荇十分满意,笑道:“辛苦你来这一趟了,我心中疑惑已解,日后姑娘身边还有劳你多上心了。”
慧珠起身一礼,答道:“姑娘是慧珠的主子,慧珠自该上心,何来有劳一说。”
苏荇一笑,不去管她,思及他们谈话的时辰,道:“石师傅的雪颜糕也该做好了吧?你去香酥斋取了之后,便回侯府吧。”说完,又指了指书案上之前便已改好的几本话本,“随便把这些也带回去,给娇娇打打时间,省得她成日待在开明馆里觉得闷。”
慧珠听说,欲言又止,几番思索还是将想说的话按下,上前拿过案上的那几本话本,便行礼告退了。
罢罢罢,既然姑娘已不同往日,之前瑶珠姐姐与她说的那些话,便直接告诉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