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说完,丘濬就笑了:“皇爷这主意倒颇新颖,若能推行开来,于国于民都大有裨益。”
那是当然。
朱祁钰也眉眼含笑,对此胸有成竹。
毕竟他看过答案的人啊,可知道这里面的好处了。
但是,丘濬的但是来了:“皇爷要如何让百姓们相信,他们手中那存银的凭据不会像大明宝钞一样变成废纸一张呢?”
而且……
银行归国有,也就是完全听命于朝廷。那么战争、饥荒等来临时,朝廷会不会因大义而牺牲升斗小民的利益?
很明显,这些问题如果不能解决,银行的条件再好再诱人,百姓也不会贸然把银子存进去的。
宁可买田地、置宅子或者干脆挖坑埋起来。
也许没有收益,或者收益欠佳,但至少银子还是自己的银子。
朱祁钰默,说来说去还是朝廷公信力的问题。
而那东西破坏起来容易,想重建却难如登天。一个大明宝钞,已经破坏了七七八八。
见朱祁钰神色微见颓丧,丘濬忙又安慰:“皇爷莫急,有志者事竟成嘛。说句僭越的,当初土木之败,瓦剌打到了京城。稍有不慎,还有灭国之祸呢,您不照样绝地反击不到半年就将之尽数歼灭?”
“如今天下谁还知道昔日的草原劲旅瓦剌?只知道咱们大明的蒙古省!”
就是就是。
牛大力猛咬了口肘子,重重点头:“卑职虽景泰元年武举才到皇爷身边,没亲身感受过那一段。可卑职赶上过夺门之变,知道您这一路走来何其艰难呀。”
“横竖少想多干,一步步来呗,左右卑职都是陪您一处的。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就算您一个不小心弄坏了,真激起民变了,俺老牛也护您到最后。卑职不死,任何人都甭想碰您一根毫毛!”
咳咳咳。
丘濬一口酒呛到嗓子眼,咳得惊天动地。
肇事者还用那蒲扇似的巴掌狠狠拍他背,一边拍,一边嘀咕着:“喝个酒也能呛到,也太文弱了些。啧,回头得把功夫练起来。没有个壮身板,怎么为皇爷效力?”
丘濬:!!!
这是身板的事吗?
是么是么?
分明你这夯货荤素不忌,想说什么张口出来。偏他指责的话还未出口,陛下就先笑着颔首:“大力说得对,好身子骨才是根本。仲深也该多多注意,向胡濙、王骥学习古稀耄耋之年亦不改矍铄,依然能为国朝出力。”
得!
这话一出,丘濬算是彻底明白。牛大力天真单纯不假,皇爷愿意保有他这份天真单纯也是真。
既如此,他当然也不点破。
只迎着牛大力那‘看吧,皇爷都这么说’的得意表情,弯着巨疼的背给朱祁钰行礼:“皇爷所言甚是,微臣记下了。日后一定仔细用功,争取向太子太师与靖远侯学习,多为皇爷跟大明效力几十年。”
现在?
他想他好好整理整理思路,将皇爷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变成切实可行的计划。
先取得文武群臣的认可。
再想法子创造出合适的条件来,而不是静静等着条件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