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郎梦郡烟花灿烂,万家灯火,繁华浓丽,但怜诗诗的心中,却仿佛冰雪一般,充满了难言的苦涩。
刚才拒绝穆剑枫,也可能只是自己最后一次的轻掷放纵,从今晚开始,她就远离了那种平静的生活,陷入到烟花红尘之中,不是穆剑枫,也是别人。
这是她的宿命,百般挣扎,却只觉越是挣扎反而被这尘世里面的诸般法则越捆越紧,喘不过气来。并最终会沦陷死亡于这些绳锁之上,无人垂顾。
上午蒋琬已经搬出了烟画阁,怜诗诗在城西给他租了一间干净的瓦房,怜诗诗苦笑了下,烟画阁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与蒋琬在一起之时的那种温暖,反而变得纸醉金迷,虚情假意。
蒋琬一个人住在一起,怜诗诗把情儿派过去照顾他,本来蒋琬不愿,但怜诗诗却不愿情儿也沾染到这些世俗之中肮脏的东西,她还是纯洁的,只有跟着蒋琬,她日后才有机会,离开这里,去往到外面广阔的天空。
怜诗诗已经清晰的感觉到,蒋琬离开她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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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渡我成佛(下)
最后蒋琬并没有跟怜诗诗回到烟画阁,怜诗诗与他就在河边分别,抚摸着他的头,说道:“琬儿,你早点回去吧,姐姐就不送你了,情儿,带琬儿回去,姐姐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就带着青儿离开了。
情儿扯了扯蒋琬的衣服:“公子,我们回去吧!”
蒋琬摇了摇头,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远远的“望着”怜诗诗离去的背影,在一片灯影霓虹之中,渐渐阑珊起来,终于晃作一天残影,消失不见。
情儿忽然惊叫起来:“琬公子,你,你怎么哭了?”
这是情儿第一次见到男儿的眼泪,并且永生不会忘记。便连那一日被人打得口吐鲜血,皮开肉绽,她也没见到蒋琬皱过一下眉头,便是在深寒大雪之中,被怜诗诗救起,他也从不曾流过一滴眼泪。
可是,此刻,在怜诗诗背影之后,情儿见到了那种晶莹剔透,仿如珍珠的眼泪。
这是一个男儿的眼泪,一个肓人的眼泪,它不会为悲痛凄凉而哭,也不会因为软弱在突然回到温暖之中忍不住流下泪来。
男儿的眼泪,只在无人之处,曾经仿佛昙花一样绽放过那么短短的一瞬,那是人世间最真挚与充满了热度的眼泪。能见到,是一种莫大的福气。
春光明媚,绿柳如荫,这时已是二月的春天,蒋琬一个人,走在城郊青青草地之上,他极为专注,仿佛面前是天上的仙宫玉阙一样,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走得轻缓舒畅,仿佛踏着天地之间至高至玄的奥秘,这时若有人瞧见,就能见到他仿佛走在玄机之上,白云之间。整个人给人一种温淡若水,清幽明彻的感觉。
开始出来,情儿还不大放心他一个人,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才惊讶的发现,蒋琬虽然看不见道路,却比明眼人走得更稳更疾,却几乎从来没有踏错过一步。
后来情儿也就渐渐放心了,他一个人出去,根本无需人陪伴,自己也可以寻得路途回来,是以蒋琬才能一个人在郊外遨游,听着百鸟交鸣,闻到青草泥土的青香气息,每次他一回去,情儿都惊讶的发现,琬公子变得更加淡了,更加宁静,更加看不透。那种气质,常常令她心神不定,辗转反侧,有时侯服侍他穿衣时,忍不住就会莫名心跳急促,脸红起来,每次都像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不敢看向蒋琬的脸,若非知道蒋琬看不见,只怕她都不敢接触到蒋琬的身边。
再转过一个弯,忽然耳中闻到一阵仿佛与他心灵相通,震撼到他灵魂的声音,“铛铛铛……”震动耳膜,直达心灵。
他微怔了一下,忍不住起身向钟声起处走去,走到一座宏伟恢严的大寺前,红墙绿瓦,壮阔绵亘。
两个小沙弥见到最后走来的这个白衣少年,那种出云如水的气质,让他们不由得眼前一亮,合掌打了个揖首道:“这位公子也是为道琼祖师今日说法而来么?”
蒋琬一怔:“说法?”
两个小沙弥互相看了一眼,诧道:“那公子来此何事?”
蒋琬“哦”了一声,说道:“我是听见这阵钟声,忍不住走了过来。”
左边那小沙弥忍不住笑道:“这就是了,这阵钟声就是道琼祖师说法的钟声,招集合寺僧众在广场集合,钟声一完,说法就正式开始,既然你是因钟声而来,那么就说明你与佛法有缘,道琼祖师闭关二十年,刚刚开关,第一次说法,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缘啊,不可错过,四野乡民都早已聚集,我们也正要进去恭聆祖师宏法,可巧你就来了,大概今天就是你是最后一个恰好赶来的,未如也进去听听,对你很有好处的。”
右面那小沙弥也不由得微笑道:“正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别人都是因为知道道琼祖师传法而赶来,为有求,而公子却是因为无心被钟声招来,为有缘,快快请进,马上就要开始了。”
蒋琬道:“两位师父真是好口才。不过我反正无事,进去听听也好,两位请。”
二人乃将蒋琬迎至莲台之下,这时已经黑压压的坐了近千人,但钟声袅袅不绝,人们一言不发,场面庄严肃穆,隆重恢严。蒋琬自找了最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盘膝坐下,那两沙弥自动归队,回到两侧寺僧队中。
他刚刚坐好,钟声“铛”的一声,正好断绝,余音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