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瑟。周围寂然无声。
真气蕴满三周天,慧嗔双目嗔视,宛如怒目金刚。浑身僧袍随真力运转鼓动不休,周身肃杀之气大盛。
慧嗔对面数丈之处,秋无意执剑默然而立。
观战的屈墨被那股逼人罡力迫的几乎窒息,眼见秋无意却只是松松挽了个剑花站立,浑身四处皆是破绽,对着眼前强敌竟似无半分战意。
看他举动如此反常,旁观众人纷纷露出诧异不解的神色。
如此生死攸关的关头,秋无意却抬起头,遥遥对着卓起扬闭关所在的澈剑峰的方向望过去。神色间似蹙似喜,似乎满怀宽慰,又似乎满心遗憾。
良久,他收回目光,对慧嗔微笑道,“只盼来生再陪大师下棋了。”
屈墨看着那神情,一个念头闪过心底,忽然惊出一身冷汗来!
再顾不上什么对决无声的规矩,他抢上几步,用尽力气大呼道,“秋左使!苍流教危机之际,重任在肩,秋左使不可轻生啊!”
旁观众人本就在窃窃私语,听闻屈墨如此大呼,顿时恍然。
难怪秋无意自知不敌,却依然出面迎战。
难怪出面迎战,却无半分战意。
难道他竟是为了维护苍流教威名,不惜以身徇死么!
慧嗔心头不由一震。
眼见面前青年在夕阳下执剑而立,身上白衣被劲气逼得狼狈,那神情却是一片恬淡平和。心念转动间,那份除魔卫道的杀意忽然流泻了大半。
再怎么心狠手辣,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啊……
不知不觉的,心头忽然滑过与这个年轻人树下对弈的画面来。那个时候,他还只不过是个客居萧家的少年……
蕴满了内力,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凌厉一击的手掌缓缓放了下来。
“秋施主,你走罢。”慧嗔叹道,“你刚才勉强停住时已受内伤,至少要静养半年方得痊愈。不如索性忘了这里,走得远远的罢。五年之内不要回来了。”
秋无意垂头不语。过了半晌,他低声坚持道,“大师,我们之间还有一招。”
“……好罢。”
慧嗔在圈中站定,注视对面良久,忽然运起掌力,凌厉一掌拍了过去。飓风般的掌势卷起地上砂砾狂啸,几乎笼罩住三丈之内的两人身形。
萧初阳站在十步开外。看到这样一掌的时候,他就知道秋无意定然不会死在这里了。
很小的时候他曾经看过慧嗔大师出手。若当真运起十成功力的时候,他的掌势反而轻飘飘的,看起来就像连一片落叶也挥不动。
这样的狂风卷砂,慧嗔大师一身的功力最多只用了五成。
不知为什么,想到这一点,萧初阳绷紧的心顿时缓和下来,隐隐松了口气的感觉。
秋无意的手一直按着剑柄,依然垂着头,仿佛被师长训话的学生。
不过弹指时辰,慧嗔的掌力已经落到秋无意身前,看起来威猛凌厉,两股掌力却大部分在半空互相抵消了。
就在这个瞬间,秋无意突然抬起头来。
他的眼睛,如同天幕中的星辰,明亮,炫目,耀眼逼人。
拥有如此眼神的人,怎么可能甘心退出!
萧初阳的脑中轰得一响。两个大字瞬间闪过心头——
有诈!
就在这一弹指的刹那,秋无意拔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