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坐上那个位置,那么这一次,便是本王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任性而为了,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就真的万事应当以大局为重,如若本王没有那个命,那么这一生,何不率性而为一次。”他语气忽然顿了一下:“这一次,就让我暂时放下身上背负的东西吧。”
是的,暂时放下。
背负的东西。
是他对自己的期许,是他对那个人的示威和反抗,是他对于自己的追随者负有的责任,这些东西背负上了就注定了不能卸下,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卸下,他只是想要一次率性而为而已,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真正率性而为过,从小到大,为了博得那个人的喜爱,他的许多行为都是按照那个人的喜好来做的,后来,他知道了‘宠爱’的真相之后,他的眼光真正的看向那个位置,以一个最强者的要求来衡量自己,更是不能率性而为,就连对自己第一次动心的人,他都不能真的做些什么。
阴夜冥淡然转身,玄色的衣衫被夜风吹起,声音化在风里:“走吧,徐枫已经到了。”
这一次,没有人出言阻拦,沈立寒看得那个在夜色中消失的身影,眼底忽然涌上了无边的水雾。
其实,最苦的人,才是这个人吧,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为了不让自己陷进去,拼命的挣扎,拼命的逃避,然而还是逃不掉,还是陷进去了,可是陷进去之后能怎么办,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心痛蔓延,看着那个他心动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奔赴到她所爱的人身边。
沈立寒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看得一个碧色的人影飞速而来,脸上一喜,待那人走近了,方才发现凝烟而不是凝碧,不由微微失落。
凝烟当然明白他为何这般,笑道:“沈公子不要见怪,碧儿武艺较高,所以小姐让她去执行更重要的任务。”一边道:“小姐让我来告诉王爷不必担心她,她自有方法应对的,让太子爷在宫外安心等待便好。”
“什么?”沈立寒错愕,无奈道:“已经晚了。”
凝烟亦是错愕,意识到了沈立寒话里的意思,这样冒险的行为,实在是跟阴夜冥平素的行事风格格格不入,还有那天夜晚……凝烟眼神微变。
雪魄剑下亡魂哭(下) 3
皇宫西苑的宫墙外。
“如今大敌当前,不能从正门进入,还请王妃屈尊将就一下。”徐枫一面说话,一面扬指向一个小门,那道小门被掩在枯藤老树这后,从外面还真是看不出来,徐枫道:“王妃,请。”
沉熏微微一笑,眼角余光不经意向后看了一眼,随即信步踏入。
西苑向来苍凉,晚上的时候,连宫灯都没有点上,只有接应的守卫手中提了两盏四角琉璃灯照明,幽微的亮光,如同萤火虫一样的光芒,随着人的身形移动而忽闪忽灭,根本看不到前方的路,只勉强看得见脚下的路,或者,是故意而为之,让她不能辨明方向。
走了一阵,沉熏忽然停了下来,徐枫忙问:“王妃,怎么了?”
“你听,有声音。”
“什么?”徐枫大惊,一个手势,神兵营的人立刻尽数排开,眼神凌厉地看向四周,但是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呵呵,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说的声音是风声。”沉熏咯咯一笑,仿佛孩子般恶作剧的感觉。
徐枫神色一松,在宫里的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听到过关于西苑的传说,心里对于这个地方都有或多或少的畏惧之心,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风吹过,树枝发出飒飒的响声,如泣如诉,幽怨无比,本来一行人心里都有点儿发虚,所以方才沉熏一句淡淡的话,都让他们吓了一跳,,徐枫神色一震,面露不悦之色,道:“王妃有精神的话,不如走快一些。”
“走快了干什么?忙投胎吗?”沉熏反而停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视线看向某处,眼眸聚焦之处,高大的巨石巍然而立,淡淡的月色下,树影斑驳的投在巨石身上,巨石周围弥漫着灰色的暗影,那是在时光里沉淀下来的怨气和恨意,那些灰色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慢慢变得翻腾,汹涌。
连徐枫等不会术法的人都感觉了异样,加上方才沉熏的这句话,心里无端的一惊,徐枫终是经历风浪的人,也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当下声音一冷,道:“卑职劝王妃还是快一点,卑职的耐心无限,但是皇上的耐心却是有限的。”说到皇上两个字的时候,徐枫故意加重了语气,意在提醒这个人弄清楚事实,他不是为了护送她去慈宁宫,而是来抓她做人质的人。
弄清楚事实之后,这个南王妃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呢?
“嗯,也对。”沉熏点了点头,抱紧了手中的凤焦琴,仿佛自言自语:“是该走快一些了,不然天亮了就不好了。”说罢,脚步果然加快了。
徐枫见此不仅没有展眉,反而是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连一丝害怕都没有,不过一瞬,徐枫就把这缕疑虑抛之脑后了,一个人的无畏来自于两种情况,一种便是有完全的把握,所以无畏,另外一种就是被逼到了绝境,退不可退,所以无畏,这位南王妃素来聪明,定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绝境的处境,所以才会这般无畏。
御书房。
皇帝安然的坐御座上,神情闲适而如同平常一般,视脖颈上的那把剑为无物,他端起茶来,十分享受地喝了一口,方才开口道:“辰儿,朕劝你还是早日的放下屠刀吧,因为你根本就下不了手,你杀了我就等于杀了她,哦,对了,还有孩子。”皇帝眼神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个儿子,像是看着一个无可奈何的囚徒一般,语气非常的温和:“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