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把握,因为不久前才痛过一次,所以迟疑了。
沉熏慢慢的别过脸去。
阴夜辰眼眸一暗,随即又亮起来,他抬起手,动作轻柔但是无比坚定地掰过她的头,使得她无可避免地与他对视,于是,她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他眼里流动的感情。
月色渐浓。
他们两人的身后是一株垂柳,长长的柳条随着夜风轻柔地来回拂过。
沉熏的心跳忽然不可抑制地加快。
阴夜辰定定看着沉熏,嘴角的笑容很深很深,一个字一个字,讲得很用力:“小熏,我何其幸运,能够遇上你。”他忽然倾身,在她额上印下轻轻的一吻,嘴唇顺势下移,凑到她的耳边:“小熏,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很轻,近乎于呢喃,但是因为四周太过安静的缘故,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沉熏的心跳忽然变得很缓慢。
低柔的声音,化在风里去,然后和着风柔柔的吹到人的心里,仿佛是上了年代的酒一样,散发出醉人的味道,这句话他并不是第一次对她说,这些日子以来,她常常听他说这句话,换的,只是把称呼从娘子换成了小熏,可是,仅仅是称呼的变化,整句话的情感就发生了质的变化,这句话,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真诚真心的告白,而要回应这句话,也必须用一个女子的身份去面对。
这让沉熏觉得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我——”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惶然地低下头,有种让人心疼的无助。
阴夜辰喟叹一声,双手自然地把她拥进怀中,语气低低柔柔:“小熏,我知道你现在很彷徨,很不适应这样的我,但是我会等,不管多长的时间都行,我会等你全身心接纳我,但是——”他用指尖挑起她的下颚,眼里透出一抹霸道,“但是,但是从今天起,我不准你在想除了我之外的其他男人了。”
沉熏一怔,过了一会儿,嘴角忽然浮起一抹顽皮的神色,“想我爹爹也不可以吗?”
阴夜辰爱怜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呃?
被看出来了。
阴夜辰额头轻轻抵住沉熏的额头,声音低柔,说出的话去霸道无比:“娘子,从此刻之后,你要把你的心全部都空出来,因为,我要住到里面去。”
我要你把你的心全部都空出来,因为,我要住到里面去。
沉熏在黎府的檀香园的庭院想起这句霸道得理直气壮的话时,又一次莫名地叹了一口气。
是夏末初秋的天气,晨风微凉,是的,晨风,因为今晨一早她就携了凝烟凝碧逃也似的离开了景和宫,躲到黎府来,一路上凝碧不停地嘀咕:“比上次离开沉星谷的时候还狼狈。”也难怪她这么说,上次离开沉星谷,起码有所准备,而这次,她根本是被自己小姐从被子里挖出来上路的。
沉熏一路上听不见也看不见别人的惊叹和奇怪的眼神,把那次宴会上皇帝赏赐的金牌往凝烟怀里一扔,让她应付看守宫门的参军,自己坐在马车里,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千头万绪,搅得一整夜都无法安睡,而景和宫里每一处都满是阴夜辰的身影和气息,让她无法好好的思考,她必须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好好的理一下思绪,而黎府,无异是最佳的选择。
到达黎府的时候,管家一开门见到门前的三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好半响才叫出声来,黎御琅和大夫人闻声赶来,无不讶异看着沉熏,反应过来后就要接驾,沉熏忙道:“爹,大娘,我只是想到家里来清净一下,那些虚礼不必理会。”
黎御琅看女儿眉宇间俱是迷茫之色,隐约猜到女儿应是有了什么困惑,想找个地方好好的想一想,虽然有满腹的担忧和问题想问一问女儿,只得忍住,当下道:“那你自回檀香园去休息吧,你那园子每日都有人打扰,也还清净。”
沉熏感激父亲的体贴,当下就行礼告退。
到了檀香园,看着屋子里每一处熟悉的景致,沉熏满心的烦乱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至少,可以冷静下来理一理昨天晚上的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昨天晚上,他的夫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对,是向她展示了他的另一面,她的夫君原来不是那个世人口中的痴儿,而是掌握整个嘉明王朝暗卫势力的影魅。
这一点,因为事先就有过蛛丝马迹,所以接受起来也不是很困难。
第二件事就是昨天晚上他的夫君向她告白了,并且霸道地宣称要住进她的心里,一想到此处,沉熏只觉得仿佛有温热的呼吸从耳边传来,耳根子陡然红起来,大脑里自动回放昨夜他‘示范’的画面,刚理顺的思绪又乱了。
沉熏挫败地摇了摇头。
乱了乱了,全都乱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出现这样扰人的情形过,她的感情向来都是简单明了的,对于喜欢的人,就付出关心和爱护,对于不喜欢的人,就不去理睬。而她的夫君,一开始的时候就被划归在喜欢的那一类型里,而现在,他仿佛自动地跳出那一类型,他向她索要的,显然不止是关心和爱护这么简单,他想要的,是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