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儿把博敦揽在怀里,和他额头贴着额头:“是啊,额娘很喜欢这首诗。”
“那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呢?”
小玉儿笑:“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原来只是浑沦吞枣,不求其意?”
博敦以为小玉儿怀疑自己的学习态度,有些着急:“不是的,师傅不教这些,然后也不肯跟我解释,我光找出处就找了很久,还没来得及……来得及看懂意思。”说到后面却是声音越变越小,看上去很心虚。
小玉儿心里却是笑翻了天,宗学里的老师主讲的肯定是满文蒙文,汉学本来就不是什么必讲之学,还要担心教这些被上面训斥,而自从博敦正式上了宗学之后,之前的启蒙先生却已经被辞退了。博敦能在没有网络没有字典的情况下把这首诗找出出处并背诵下来的确已经算是不错了。
小玉儿抱着儿子,却是问道:“博敦知道这个李白是谁吗?”
博敦点点头:“说是诗仙,是汉人最厉害的诗人。”
“是啊,汉人写诗作词,总喜欢写这天上的月亮,可以说写了无数首,可是每次看到月亮,额娘第一个想到的诗,却就是这首,你猜为什么?”
博敦歪着头看看小玉儿,又抬头看看月亮,然后摇摇头。
“因为这首诗,能让额娘觉得,自己和家乡其实还是有联系,而不是遥不可及的。”小玉儿看着月亮,心里却是在感慨。若是在几百年后的自己,大概只有在中秋那一天才会想起来抬头看看被不夜天的城市灯光所遮盖住的明月。但是不管看的见看不见,至少明月是一直在那里。
“额娘想念科尔沁,想念外公外婆了吗?”博敦疑惑的看着小玉儿。
小玉儿失笑,却只是搂紧了博敦:“不管是想念和不想念,额娘都回不去了,所以只能看看月亮,然后幻想一下和他们在一起看着。”
博敦靠着小玉儿,眼里还是掩不去的疑惑,今月和古人,难道说的是金月和故人?汉学其实还没学的很好的博敦默默的想。
博敦反搂着小玉儿轻轻道:“额娘,不生阿玛的气了好不好?”
小玉儿抬头意外的看着博敦:“为什么你会觉得是额娘在生气?”
博敦嘿嘿一笑:“从小到大,每次都是额娘不理阿玛了,阿玛只会怕惹你生气,哪里敢生你气啊。”
小玉儿失笑:“这次你猜错了,真的不是额娘在生你阿玛的气。”
“哎?是吗?”博敦没想到小玉儿会这么说,有些意外的眨眨眼,“那阿玛为什么要生气啊?”
小玉儿歪着头想了想:“大概是因为额娘说错话了。”
“那额娘去道歉不就可以了吗?”博敦拉着小玉儿,“如果我说错话惹妹妹生气了,虽然她看上去很生气很生气,可是只要我去道歉,妹妹就不生气了。”
小玉儿没有回答,只是摸摸博敦的头。
博敦不依的摇了摇小玉儿,小玉儿没办法只好回道:“有的时候,道歉不一定有用的。”看博敦还想说什么,小玉儿连忙站了起来:“夜凉了,额娘有些冷,我们进屋去吧。”
博敦连忙拉过铺着的马褂,扶着小玉儿往里屋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说:“阿玛这几天可都是住在书房,没去梅苑那。”
小玉儿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大半夜的不睡觉,你阿玛要去哪,难道还要你同意不成?被你阿玛知道了,又少不得一顿训。”
博敦只是嘿嘿一声:“我是去向阿玛请教功课,才不是不睡觉呢。”
小玉儿却停了下来:“你每晚都睡那么晚?”
博敦摇头:“没有,我只是偶尔有什么不懂的才去找阿玛问。不是每天都晚睡的。”
小玉儿这点点点头算放过他,不过还是忍不住絮叨了一下:“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注意休息,虽然你身子骨比你阿玛要好些,可是也不是什么特别强健的,虽然将来也许用不着你亲自上马打仗,但是总不能当个文人。”
博敦虽然小,倒没有不耐烦,低着头扶着小玉儿一一应下,不过听到后来还是小孩子的好奇心占了上风:“额娘为什么说不需要我上马打仗了?我还想当个阿玛一样的巴图鲁。”
小玉儿愣了下:“你想学你阿玛?”
博敦连忙点头:“是啊,额娘你是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夸阿玛呢,说他打仗可厉害可聪明了。我是墨尔根代青的儿子啊,额娘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路盲的人,我当然也想成为阿玛那样的人,要不止要能打仗,更重要的是懂得怎么去打好仗,怎么去打漂亮仗,这些都不是勇敢和强健就能得到的。”
小玉儿看着还没有自己高的博敦说起多尔衮眼神中放射出来的神采,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大概是有高兴,有意外,有欣慰,也有些心酸。博敦已经9岁了,按照现代人的标准自然还是个孩子,但是按照满洲的标准,已经是半个大人了,再过两年,该给让他成亲去独挡一面了。
博敦扶着小玉儿进了屋坐好,放下了手上的马褂,站起来又检查了一下门窗,这才坐到小玉儿身边:“额娘好像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