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脸的苦相,秋荷笑着劝慰道:“小姐有些耐心,再好好练上几日,肯定就打出来了。”
蓝烟一听,脸上便有了笑容,却是苦笑,“有皇命在那压着呢,能不耐心地学会吗?怎么都要打一个出来交差的。”
云婉在旁手中正为蓝烟绣着一件双蝶嬉戏的,停了针线也笑道:“娘娘别看秋荷如今打的又快又好,当初学的时候还不知下了多下的功夫呢。就跟娘娘学琴是一个道理,功到自然成,这可是急不来的事。好在还有小十天的功夫呢,在万寿节那日之前这络子怎么都也有了。”
蓝烟颔首,又嘱咐道:“如今宫中人多口杂,寿礼的事你们俩人口风要严实,万不可泄露了出去,免得生出什么风波来。”
两人心中一紧,忙道:“娘娘放心,奴婢晓得。”
上回蓝烟受罚,已经在两人心上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行事比以往更加谨慎了,这一番话,两人也深知利害,自是会认真记在心里的。
慈安宫里,皇后午后领着娘家几位未出阁的妹妹正给太后请安,一时莺声燕语,言笑晏晏。
太后穿着烟青色轻纱宫装,半倚在榻上,被容貌鲜妍,善于妙语解颐的闺阁小姐们逗得合不拢嘴。自午后睡醒便一直笑道现在,脸上的笑容像撑得过久的橡皮及已显现出松弛的迹象。
这时,一直留意着太后状况的皇后,忙出声笑道:“好了,让母后也歇歇。蓉蓉,你领着姐妹们上园子里逛逛去。”
千金小姐们这样肯安静下来,其间数最漂亮的一名女子,如黄莺出谷一般地嗓音道:“咱们这些人,的确是吵了些,这么久太后定是被咱们吵得头疼了。还是让宫人引着小姑姑与姐妹们过去吧,蓉蓉帮太后捶捶腿,绝不发一点声音。”
太后乐呵呵地道:“难为你小小年纪便有这份孝心,哀家头不疼,只是人老了赶不上你们的精神头。日后有你给哀家捶腿的时候呢,今儿先去玩吧。”
蓉蓉嫣然一笑,脸上现出一对梨涡,无比地招人心疼,道:“上回来时,园子里还是冰天雪地了,虽有冬青红梅到底单调了些。这时节不冷不热,百花未谢,正如诗词中所说‘不是春光胜似春光‘,的确值得一逛。即便姑姑不说,蓉蓉也正想领着小姑姑与姐妹们一起去逛呢。太后先歇着,一会蓉蓉再陪你诵经。”
“莞儿也陪太后一起诵经,在家时莞尔便常给母亲抄佛经来着。”一位身着天青色衣衫的小姐不甘落后地道。
太后似乎颇为满意,颔首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先去园子里逛一回吧。”
一时五六位小姐三三两两地走了出去,彼此谈笑的声音也渐渐听不见了。
太后敛去脸上的笑容,挥袖摒退一屋子侍候的人,凝重的目光望向身侧的皇后,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赵,更何况她是你哥哥的孩子,这情分更深一层。哀家向来教导你们在家族的事体上要万众一心,一荣俱荣一
损俱损,可不是只在嘴上说说而已。哀家也知道不能永葆赵氏一族长盛不衰,富贵永继,但能多一日便是一日。
况且,如今东炎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前朝因皇上至今一无所出,臣子们或是不肯出力,或是迟徊观望,令每每皇上赫然震怒。这样下去东炎将岌岌可危,没有东炎又哪来的赵氏一族,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些年你没能诞下麟儿,母后不怪你,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母后走这一步也是迫不得已,你想得通也罢,怨怼哀家也罢。”
听得泪如雨下的皇后,抹了一把泪迹,哽咽道:“没有……雪儿没有怨母后。怨只怨自己子孙缘薄。药吃了几麻袋,也休养了大半年,还是不能怀上龙嗣令母后遂心。母后所说的,雪儿心里都清楚……”
太后轻拍着皇后的背,抚慰道:“心里清楚便好,日子久了也便想得通了。”
今日是蓝烟两个庶妹入宫小住的日子,蓝烟遣了秋荷与刘明善带着来燕小惠子小顺子他们前往宫门口去接人。
轩中的宫人去了一大半,立时就显得空寂无声起来。
陪伴在蓝烟身旁的云婉,忽而笑道:“人一少,轩中寂静了不少呢。”
在临窗榻上正练习着打络子的蓝烟,若有所指地笑道:“安静不了多会了,咱们得安静时且安静吧。一时人都回来了,再想这么安静可便难了,只求别把屋顶掀翻了才好。”
“那就有娘娘说的那般厉害了。宫中不必自己府上,再能闹腾的性子也会收敛三分。还有些人,在自家府上能有多闹腾便有多闹腾,偏偏一到了外面,却是要多么低眉顺眼便有多么低眉顺眼。”云婉掩唇而笑,却持不同意见地分说道。
想起前世也听说过类似这样的话,蓝烟亦笑着附和道:“嗯,世上的确是有这等人。”
玉鸾人小,性子软倒也罢了。只是不知,以往一直与她不怎么对盘的玉萱,会归到云婉所说的前一类人,还是后一类人中,她也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