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听感受着这熟悉的痛楚,艰难地扯着嘴角,将口中的铁锈味咽下,喉咙如烈火灼烧,做出低眉顺眼的神色:“您教训得是。”
接应人见她模样乖巧,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语气满意,继续说:“太华宫中必定不止你一个细作,他门之中甚至可能有成队的人结伴一起。长老们既信任于你,你便不可辜负长音阁的信任。”
想要骗过别人,需得先骗过自己。
廷听在心中默念一百遍她对长音阁忠心耿耿,念得眼前发晕,诚挚地问道:“弟子于灵宝并无头绪,望宗门指点迷津。”
“在论道大会之前,各大宗门通常会先进行门内选拔。”接应人提点,“届时,太华宫会对优胜的弟子开放藏宝阁。”
“灵宝若是放在藏宝阁,那怎还会留置今日?”廷听问道,心知长音阁对灵宝的线索同样知之甚少,她什么都指望不上。
“正所谓一叶障目,并非不可能。”接应人轻描淡写地说,“若是没有,就去接近那些可能有线索的人。你接近破军的时候不就做的很好吗?”
廷听指尖一颤,周身冰寒,她想到昨夜被抓捕下牢的细作,又想到深夜的梦,一阵阵的窒息感涌上。体内的痛感尚未消退,那重重叠叠的冰水与锁链就又勒住了她的手脚与脖颈,将她往下拉拽。
要怎么办?
前方是修为高廷听几个境界的池子霁拿剑抵着她的脖颈,背后是长音阁明明白白告诉她,扼住她的脖颈如呼吸般简单。
“长音阁养你这么多年,也就用你这一时了。”接应人见廷听脸色不好,语气诡异的温和了几分,“你若能替宗门拿到灵宝,别说内门弟子了,你便是极大的功臣,这辈子无忧无虑,应有尽有,宗门承诺许你一条灵脉。”
“弟子明白,定然全心全力寻找灵宝。”廷听低头,顺从地说道。
接应人指尖的灵力一圈,转过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寂静的荒郊野外只余呼呼的冷风声。
半晌,廷听捂着嘴呕了出来,混杂着血的肉块顺着指缝落下,体内的灵力加速旋转修复着她的身躯,腹部的金丹发烫,如同一个微型的熔炉。
如果能杀了这家伙就好了。
廷听缓缓抬起脸,空洞的眼神犹如漩涡,血液从嘴角滚落,浸入泥土,夜风扯起她的发丝,她孤身站在草地上,如同孤寂无傍的幽魂。
打一棍子还给个烂枣?
廷听抬起手,看着指尖上的浓稠,瞳孔一动,蓦然侧头看了眼树林深处的草丛之中,嘴唇微动:“谁?”
她和接应人碰面被撞到了?这种荒郊野外半夜为什么还会有别人?!
廷听警觉,快步向发出窸窣声的方位走去,外溢的灵力如针刺,躁动着冲向声源处,她反手拉出琴,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去抚琴弦,而是拔出了暗格中的剑。
她不能让人发现她是细作,更不能让别人发现是她动的手。
廷听心跳愈快,大脑却清晰的诡异,手中的速度极快,她初次觉得自己仿佛在冷静的发疯,却分毫不想去控制,灵力如茧般缠住了那个慌张想逃的家伙,剑很快抵在了他的胸膛。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是无辜的!”那人跌倒在地,惊惧地看着杀气腾腾的廷听,他抱着头,法器砸在地上,他穿着太华宫外门弟子的衣服,领口和袖口还有斑驳的棕色血痕。
廷听盯着他,持剑向前,脚步一顿,感觉撞到了什么,这才看到了身侧的草丛中伸出了一条女子的手臂。
没有心跳声,没有血腥气,有拖动痕迹,像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甚至已经被用特殊的手法处理了,身上的香料味和这个人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人在荒郊野外杀人藏尸,恰好撞见了她和接应人碰面。
那人呼吸一滞,恐惧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想趁她的注意力挪到那具尸体身上的时候逃跑,转身不顾那些细长的灵丝在他身上剐出一道道血痕,手忙脚乱地冲出去,踉跄着慌不择路。
廷听收回视线,杀意愈显。
刹那间,他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灵力,表情狰狞,将纳戒中堆积起来的法器和符箓往背后甩,势要阻碍廷听的脚步。
逃不掉,不行,逃不掉,求救——
他目眦欲裂地扯出玉牌,灵力注入,纹路亮起,眼看就要连上,下一秒玉牌就被寒凉的剑气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