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莎随手脱下大衣交给侍从,一边大步向大堂里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问:“我上次说要请的调酒师请来了吗?”
“请来了,董小姐要叫他吗?”
“叫他到我办公室里来。”
董莎的办公室在俱乐部的顶楼。作为这里实际上的管理人和楚汐的心腹人物,她具备着坚定的意志、有魄力的手腕和极其严谨的性格。她的办公室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整洁和一丝不苟仿佛军队,没有任何娱乐场所职业女性化的气息。
然而今天办公室靠墙的地方放了一张很舒服的水沙发,茶几、饮料准备得整整齐齐,董莎坐在办公桌后,心情几乎是激动难以自抑的。
随从在外边敲了敲门:“董小姐,我把新来的调酒师带来了,可以进来吗?”
董莎站起身:“快请进!”
门开了,一个苍白而瘦削的年轻男子走进来,虽然有些憔悴不过气色还不是很差。璀璨灯光映在他黑亮的眼底,隐约间带着一点微微的安详的笑意。
董莎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楚少!”
楚汐向她摆摆手:“辛苦你了。”
董莎鼻子有点发酸,她掩饰性的揉了揉眼,“郑平步步相逼,我们已经很难支撑了。这个月的局势越来越坏,郑平派了人日夜监视楚家大院,我……我们都很想念您。”
楚汐把自己重重摔到沙发上,搓了搓脸,有点疲惫:“我也很想念你。有空了给我找个医生来,我快死在那个小渔村里了。”
“您是怎么漂流到那里的?”
“这个说来话长了,”楚汐向她眨眨眼,“——你知道我很会潜泳的是不是?”
那天他潜下去之后就拚命的游,趁着黑暗和熟练的水性游了几公里远,只敢偶尔浮起来吸口气,又迅速的下潜。寒冷和体力的透支让他几乎都以为自己会溺死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里了,只到东方微微泛白的时候他才完全甩掉郑平的追兵。他在海面上漂流到下午,最后被渔船发现,淳朴的渔民把他送上了渔村。
那个时候楚汐的情况很恶劣,他身体不好,过度寒冷的海水彻底摧毁了他的健康,他一上岸就病倒了,高烧不退。那些阴雨缠绵的日子里他全身关节骨骼都像是针刺一样的疼,渔民虽然能照顾他,但是不能给他有效的治疗。他从有限的和外界联系的渠道中得知楚家岌岌可危,虽然心急如焚,却没有一点办法。
后来他身体稍微好一点的时候请求渔民把他送回了香港,费劲心机易容打扮、来到楚家名下的产业中应聘并且找到董莎,已经距离那个晚上过去了两个月。
董莎半跪在沙发边,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您辛苦了,您辛苦了……”
“辛苦的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还对楚家忠心的你们,”楚汐安详的说,“郑平有没有为难你?”
董莎迟疑了一下:“……还可以,……”
“你不用隐瞒,我都知道,你——”楚汐对她微微的笑了笑,“是个好姑娘。”
董莎突然眼圈红了,赶紧起身说:“我去给您叫医生。”
董莎的父亲是楚家以前的旧部,她在楚家大院里长大。她长得很漂亮,稍微打扮一下,非常妩媚而且光彩照人。很多人都以为她是楚汐的情妇甚至可能是楚家未来的少夫人,然而实际上,楚汐虽然很喜欢她,却不是那种关乎于□和感官的喜欢。
楚汐这个人很奇怪,他既没有固定情人,也没有什么寻花问柳的记录;他甚至连成家的意向都没有。很大程度上是柯以升在中间阻挠,然而如果楚汐真的想成家或想要谁,柯以升是拦不住的。
他只是享受着这种一个人的感觉而已,一个人的世界,条理精密而自由自在,很难接受一个外人的介入。董莎能走近他是很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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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关节炎,肺叶有破损,免疫功能很差,身体很虚弱……”医生收拾起医疗箱,对董莎欠了欠身,“我已经给这位先生注射了消炎药和葡萄糖,关键还是要静养。”
董莎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楚汐开口问:“——我什么时候会死?”
董莎柔声责备:“楚少!”
医生也是一愣:“您的情况虽然不好,但是还没有到危及生命的地步,您为什么这么说?”
楚汐笑了起来:“我主要是想知道郑平什么时候死。对了董莎,郑平自杀了没?”
董莎很疑惑:“他没有自杀啊?”
“……我就说他不会说到做到的,”楚汐遗憾的摊了摊手,“他曾经说过,他会陪我一起死……”
看了一眼云里雾里的董大小姐,楚汐没有过多解释,他站起身,理了理衣领袖口,刹那间回复到那个庄重高贵的楚家大少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