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起了的,进门时目不转睛,坐下后身体前倾,整顿饭隔着晏辰,钟莹始终能感觉到来自左侧若有若无的明瞥暗窥。偶尔装作不经意与那目光相碰,她一笑,他便立即转了视线,抖了筷子。
出门站几分钟,他就追出来,在这儿陪她喂蚊子,聊些没什么意义的废话,如果说前段时间她一直在缠线上饵的话,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鱼儿咬钩了。
情窦初开哪懂什么叫灵魂伴侣,什么叫内在美?那都是经历岁月沉淀,千帆过尽后才有的通透感悟,其中还掺杂着责任,义务,感情种种复杂因素。而即使是成熟男性,一旦有“颜色,新鲜”这两个选项,脱轨的想法也会在心里驰骋一下。
比如老晏先生,他怎么不找同龄女性追忆初恋,同龄人不是更有共鸣更无代沟么?她除了一张脸,还能有哪儿与初恋相似?说来说去不过贪她年纪轻,颜色美罢了。
男子逐色,亘古不变。
美而自知,善用其道,加三分知耻,五分自矜,少年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
钟莹表现得比晏宇还无措,她一时嘴快说出了“心声”,慌乱不已,转身就走:“蚊子好多,我进去了。”
“钟莹。”
台阶很窄,他跨半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给我写信吧,学习上遇到什么问题,就写信告诉我,像之前一样。”
忘了自己刚做出的寒暑假承诺,也忘了钟静将是他最少四年的大学同学,钟莹一转身,他就有种仿佛真的一别不再见,会失去联络的感觉。
两人面对面,晏宇望着她,轻声道:“我高考那天,你给我加油,等到你高考的时候我也会给你加油,相信自己,你的理想一定会实现。”
钟莹垂眸,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她的脸像熟透了的番茄一样红,点点头,绕过他快步走掉。
晏宇在门外多站了一会儿,等他回来聚会就结束了。几个男孩儿在餐厅门口互道珍重,相约假期再聚,拍来抱去依依不舍。
晏辰不知偷偷喝了多少酒,靠在他哥肩膀上傻乎乎的只知道笑。
钟静跟晏宇打了个招呼,便带妹妹先走一步。姐妹俩都没有和他告别,一个不需要,一个不想说。
快到家属院后门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喊:“钟莹!”
姐妹俩回头,见关玲竟跟了过来。她似乎真生了病,快走几步就喘个不停,到了跟前歇几口气才能说话:“钟莹,我,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钟静替她发声。
“我找钟莹单独说几句话,没你事。”
“嘿哟,你又想威胁我妹妹,往她身上泼脏水是不是?有话就当着我面说,单独,我不放心!”钟静是一点面子不给关玲留的。
关玲急了:“威胁什么,就是说话而已。”
“我不准。。。。。。”
“姐,”钟莹看关玲大口大口喘气,身体虚的仿佛一推就倒,不想让两人杠起来,“关学姐又不是坏人,说几句话没什么,你先回家吧,没事的。”
钟静也觉得关玲的状态没法对妹妹造成实际伤害,又是在家门口,谅她不敢胡来,便道:“行,说话就好好说,嘴巴最好放干净点,再敢对我妹妹说什么不中听的,别怪我揍你。”
关玲一身怨气,怄着眼等钟静进了家属院,哼道:“你姐就是个泼妇。”
姐姐走后,钟莹的乖巧天真瞬间褪了个干净,姿态懒散地双臂一抱,啧啧出声:“你怎么就学不乖呢,祸从口出知道不?乱说话很容易给自己树敌。”
关玲一怔:“你。。。”
钟莹口气轻蔑,不拿正眼看她,淡笑着道:“你找我想说什么?问我是不是喜欢晏宇,还是想问晏宇是不是喜欢我?你不是都看到了么,又何必来自找不痛快呢?”
关玲表情跟见了鬼一样:“你。。。你。。。”
她今天也着意倒饬了一番,穿着白裙子,梳两条低马尾,身材清瘦,病容隐隐,颇有几分林妹妹我见犹怜的风姿。只是眼神不要那么怨恨就好了,看钟莹像看仇人一样。
在她和晏宇门外喂蚊子的短短十分钟里,钟莹余光看到白裙子两次出现在餐厅大门侧边。关玲能感觉到同类的气息,她更能感觉到,不过关玲没有像以前那样跳出来抓奸,倒让她感慨这姑娘长进了。
此时钟莹还不知道她与晏宇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观察两人疏离别扭的气场,就已经给她的名字打上了叉。
不要再作,以后你和晏宇仍然是好朋友,三十年后你还可以劝他离婚呢。
“关学姐,你马上也要离开珠州,相识一场我就送你一句临别赠言吧,有劲别朝女孩儿身上使,累,而且没用。凡事想开点,祝你幸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