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利!乔利!你醒醒!”我惊恐地拍着他的脸,黏腻的血液糊在我的掌心,“你快醒过来,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我的朋友!”
乔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他的表情让我惊骇,他在笑,是得意的笑,还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波奇!雅各布没了,我再也不用难过了,我再也不会伤心了……”
乔利疯了!这是我的第一感觉。杀人是要偿命的,但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被送上绞刑台,绝对不能!就像当初他不允许我沉睡一样。
我下了决心,拾起乔利的匕首,血液黏糊在掌中,还带着温热。我背起乔利,向他的房子走去。一路上我都在回想乔利带我会孤儿院的场景,我很难想象当年那个瘦弱单薄的孩子是用了怎样的力气背起我。并走过如此长的一段路。
我对玛莎了解不多,我不必去理会她。但没有了玛莎,乔利就只剩下房子。可怜的乔利,他恐怕再也不会有那么美好的笑容了,我真心为他难过。
第二天,乔利酒醒后,得知了一切,他的眼神呆滞,和昨天判若两人。是的,他又失去了家。我尽可能地让他不去想玛莎,但我做不到,玛莎成为烙印,深深印刻在他的脑中,他现在看谁都像玛莎……
同时在另一方面,对于苏格兰场的交代,我想办法掩饰着。毕竟,作为这一带的负责人,我需要给他们一个答复。但事情的发展早就不再控制之内。当我懂得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是雅各布。从酒馆之后,我差不多快有十年没有再见他,所有对他的了解都是从报纸上和小巷中得到的。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毛虫了,他的高傲,让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贵族。即使他身边没有那位微笑恶魔,我依然觉得浑身僵硬。
我不愿意向他行礼,但不得不。
女王把白教堂案交给了这个被誉为英国最有能力的年轻伯爵。头儿说,这件案子令人发指的程度惊动了女王。这是恶魔附身!他愤愤地说道。
确实,在看到乔利的那一瞬间,就连我都认为他是恶魔。我想没有人会比我的印象更深刻,我是第一目击人。但我不能说,这是我的秘密,为了保护乔利而必须保护的秘密,无论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雅各布嘲讽着我,是啊,八月七日,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天。我能说什么,我该怎么说,难道要我供出是乔利?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回避了话题。很刻意。
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玩弄着桌上那只鹅毛笔,陷入思考。
我猜不透他,再也猜不透。但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我要保护乔利,对,没错,保护他。从他把我从那个小巷子里捡回来的时候,我就有了这个想法。从我和他一起把那些混蛋丢进乱葬岗时,我就已经开始付诸实践。现在只是继续而已。这是我在心底对他的承诺,一辈子永恒不变的承诺……
第二十五章
【乔利】
我又见到了雅各布。
他点了一杯威士忌,坐在吧台前面,琥珀色的液体映着昏黄的灯光。他没有喝,只是扶着杯子,在灯光下,看着当中晶莹透亮的冰块,偶尔举起来轻轻摇一摇。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毛虫了,很早就不是了。如今他的光芒就似杯中闪耀如钻石的冰块。他变了,很早就变了,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一直被自己欺骗,被自己蒙蔽而已。
我警惕地扫视着他的四周,十三年前的那个管家没有跟来。但面前的雅各布依旧给我一种紧张的压迫感,和当初管家带给我的感觉如出一辙。他淡淡的笑着,笑得毛骨悚然。
我很奇怪会有这种感觉,那时的我,只有一个念头,逃!
这样的念头,我本以为会随着丢进乱葬岗的那几个家伙一同湮灭,但没想到……
十三年前见他,我有着咬牙切齿扭断他脖子的冲动;十年三后见他,我却害怕他微笑着拧断我的脖子。
这真是个可笑的变化。我不确信我是不是笑了,但我敢肯定,如果我笑,那会比哭还要难看,万幸的是我没哭过。我向他点了个头,连点的那杯白兰地都没来得及拿,就匆匆忙忙向酒馆外跑去。我肯定我是在跑,而且是大踏步地往外跑。我碰见了玛莎,她来找我。
我和玛莎是在五年前的冬天认识的,她很好看,有着小麦色的皮肤,还拥有着玫瑰花一样的唇瓣。那天她在地下城里哭泣,穿着很大胆,冻得瑟瑟发抖。我发现了她,醉得很厉害。我带她回了我的小屋。后来得知,她是地下城的常客。她的妹妹被拐入地下城后就再也没有了踪迹,她的职业不言而喻……
我也不明白我是否是动了恻隐之心,亦或者是丘比特又开始捉弄人,我让玛莎在我这里住了下来。
玛莎是个好女人,如果她从事的不是这项职业,我相信,她会是个贤妻良母。只是对于金钱的痴迷,我姑且把这个算作她的职业习惯。她说,我纯粹是因为你可以给我面包,可以给我免费的屋子而在一起的。她烤得面包很香,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留下了她。没有生气。一点儿也没有。她比我大两三岁。
她来找我,因为我没有回家吃午饭,她很生气,责怪我。她说,如果我没照顾自己,以后谁来给她面包,谁来给她屋子。我嘿嘿地笑。我和她钻到了背街,她给我带来了食物,是刚出炉的面包,我小口小口地吃着,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午餐。我不想那么快吃完。她就在一旁看,笑得很美。她就是我的阿佛洛狄忒。在我心里,阿佛洛狄忒也比不上她。
波奇看着我冲玛莎背影发呆的样子,搂着我的肩说:“伙计,你该考虑考虑你的大问题了。”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绕着白教堂整片区域跑了十来圈的样子。
我把波奇拉进了地下城,他在这里算半个老大,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的老伙计,你要是真的,就应该把她拴起来。”
我手指敲着吧台,心里是种很复杂的感觉。被玛莎冲淡的雅各布又开始回到我的大脑中。我要了一扎啤酒,就这么喝着。波奇也停止了老太太一样的唠叨。地下城的喧闹和数十年前一样。那次我带着雅各布来到这里,是为了当个盾牌,同时也是为了让他撞见在这里搔首弄姿的帕里什夫人。我讨厌帕里什夫人对他的特别。我恨他,因为帕里什很喜欢他,喜欢抱着他,有种母性泛滥的感觉。而我没有。
侍者给波奇送上一杯威士忌。
那杯中的倒影,我看见了微笑着的雅各布。“不!”我突然将装有威士忌的酒杯狠狠地掼在地上。波奇被我吓了一跳。
“凭什么他可以是上流贵族,我就只能沦落底层!”我暴怒。
这种不公正的待遇,让我疯狂。只有酒精才能充实我的神经。
我换上了琴酒。那充斥着口腔的辛辣,是我追求的梦想。每每醉酒,我总能做上美梦,梦见那些真正属于我的人生。至少在遇见玛莎之前。因为我答应过她,不会再喝醉酒。要不然谁为她提供金钱呢?不过,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些醉汉酒鬼的原因吧。
面对波奇,我迟疑了,看着他的眼睛。我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