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墨长睫一颤,竟颤下泪儿成串,“你……讨厌……讨厌!我讨厌你!”
“……墨?”从来没让她顽劣吓着的他,却被她的泪慌了手脚,“你……怎么了?哪里不适?江南怪医,滚进来!”
第二十七章地狱(一)
蓬头垢面,不修边幅,是为江南怪医尊容也。
江南怪医教这惶然无措的呼喊扯进室内,诊了脉相,又看了气相,颔首道:“那老头的针法当真了得,你夫人这胎保得很好。”
针法不错?傅洌目眦欲裂,厉吼:“你瞎了眼不成?你没见她还在哭么?”这人儿,哪曾这样哭过?
仿若生平初见,江南怪医盯他半晌,在在摇头称奇:“原来;阁下也有这个模样时?可惜啊可惜,在下素来以为,你有成仙修道的大好前途呢。”
傅洌切齿压声:“你尽可来废话,兹今起,莫想再从碧门的药房拿到半根珍稀医材!”
……够狠!长揖到地:“王爷,你阁下想让草民如何做?请您吩咐。”
“莫让她再哭!”
江南怪医仰天嗟叹,“这是你为人家亲夫的职责罢?”
“……何意?”
……够笨!“你的妻子哭,当然需要做丈夫的来哄,难不成你想让在下代劳?在下不介意哦,这么美丽的人……哦喔!”真不留情呢……若非他逃得及时,一掌就当真摑上了脸面……
傅洌眯眸:“她从来没有如此哭过!”
“女子初孕时,情绪本来就多反复,尤其肚里胎儿几近失而复得,加之和你小别重逢,哭两下又有甚稀奇……”
“你可以滚了。”转眼间,傅洌眸平气定,挥手送客。
江南怪医撇撇嘴,迈着逍遥方步“滚”也……身后,某人吩咐……
“碧门的长老到了,先要他们到分舵住下。”
江南怪医瞠眸:“这与在下何干?”
“若你不想,我自不会勉强,但……”
“又是拿不到药材?”江南怪医咬牙磨齿。
“知道便好。”
风水轮流转,早晚欺到你!江南怪医发下重誓,气哼哼去矣。
闲杂人等早不在眼内,傅洌捧了妖妻粉颊:“还在哭?”
谌墨扭开了脸:“……讨厌你拉!”
唉~~傅洌放了帐帷,长躯并躺榻上,搂了妻子娇躯,将那雪脸儿上的每滴惹他心臆抽疼的珠子吸个干净,只是,新鲜的珠子不时滚下,他两片薄唇,又用两个用途:“想哭,直管哭,想要骂我,直管骂……”
“……呜……哇——”谌墨抓他前胸衣襟,溃然崩恸,泪成滂沱,“……我好怕,那个时候,我真的怕,怕他(她)就此走了……怕他(她)怪我,没有随你去江南,怕他(她)不要我了……哇……”她怕他(她)因她是如此任性的母亲,就此舍了她去……
“他(她)敢如此欺负娘亲,我定然不会饶他(她)!”傅洌将妖人儿环在胸前,任她泪、涕温濡衣衫,长指理着她散在锦褥上的一瀑黑发,万端柔情。
“不许!”恸哭中的人儿却倏抬螓首,“你敢欺负我的孩子,我定然不会饶你!”
蹙眉着恼:“他(她)尚在你肚里,你已如此护着了?”
“……正是因在我肚里,才要护着!”
哭声歇,泪未绝,雪颜清媚,软语娇嗔……这无双秀色,傅洌凤眸贪恋餐食多时,长臂舒伸,将妻子娇躯拥进胸际,如有可能,多想就此揉进体内……
但,一对细长凤眸投往别处时,幽暗冷凛,直如无间地狱,仿似,不管吞噬下多少魂魄,亦难填其内无际深壑……
外室,谌霁、苏远芳、肆意,都闻了那哭声。
谌霁紧抿双唇,脸透苍白。
苏远方斜霓这唯一的儿子,“你在内疚?内疚你未能及时救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