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为这个认知而心痛。原来她也是自私的人,为了逃避伤害,她选择用冷漠掩饰住真心,而卓靳呢?他的冷漠,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吗?
亮华露出苦笑。到这个时候,她不但还是无法恨卓靳,她甚至还替他找藉口?
他说的真对,她不但执迷不悟,她甚至已经无可救药了。
“你怎么会傻的以为,我会让你去救姚国政?”卓靳皱起眉头说道。
事已至此,他难道就不能公平一点吗?就算父亲做错了什么事,他也不该见死不救。
“他至少把你养大,就为了这一点,你就该把钱借我。”她终于鼓起勇气迎向他的眼神,粉嫩的脸蛋一片惨白,因心急而泛出的泪水噙在眼角,揪住他的胸口。
“报答他的养育之恩吗?姚大小姐。”卓靳移开视线,没有看她伤心欲绝的模样。
“没错,你要这么说也是可以,你必须救他。”她冲到他的面前,仰起头望着他,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那哀伤的模样,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
“你就是改不了单纯的毛病,以为你的小手可以改变世界,错了!”他残暴的握住她的细腕,不能忍受她眼底见死不救的指责。
任何人都可以怪他,都可以说他忘恩负义,可是,就不能是她!
“你一直不敢问我,为何要置姚国政于死地,今天,我就告诉你,让你凭苦良心说说,我该不该救你爸爸!”卓靳的目光一寒,黑眸中的怒气更甚。
“卓靳……”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亮华一下子忘了该做何反应。
“姚国政少年得志,不过三十岁,就在建筑界拥有一片天地,而在名利之下,他罔顾商业道德,恶意并吞许多较小的公司,就连我的父亲,正在他的计画之下,失去他一辈子的心血。”他凝着她的眼,让她没有丝毫退路,而那眸中的恨,正经由目光,一刀一刀的划着她的胸口。
“姚国政并没有给他该得的利益,反倒将我父亲逼进绝路,挫折他仅有的自尊心,来壮大自己的声势。”
“不可能,爸爸不是这种人。”他眼里的痛太过真实,但是她所认识的父亲,并不如同卓靳所言,是个如此绝情的人。
“我还没说到最‘精采’的地方,别现在就崩溃。”他摇着她的肩膀,刻意让她难受。
“不可能的。”她闭起眼,不想接受。
“姚国政夺走我父亲的公司,还用言语刺激他,让他在回家之后,在又气又怒之下,与我母亲从高楼跳下自杀,当场死亡……”卓靳停顿了一下。“你能想像,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刚从学校放学之后,迎接他的,是一大堆警察,还有父母亲冰冷的尸体吗?”
那一瞬间,亮华睁开了眼,看见了他眼底的痛,她心中隐约地感受到绝望,因为他的眼里有着太多的愤怒,那是她无力可挽回的一切。
心,在明了一切的时候,也死了。
“他收养我,只是为了弥补良心的不安,以为这样就可以消除他的罪恶,只不过,这是没有用的,他只是让我有足够的力量为父母报仇罢了。”他阴鸷的瞪视着惨白着一张小脸的亮华,灼热的气息执意吐出最伤人的字句。
“已经过了二十几年,姚国政铁定以为我早忘了卓家的一切,忘了我父母亲是在他的恶意并吞之下,损失一辈子的心血,最后自杀而终,在这种情况下,他养大我又算得上什么!”他咬着牙,双手过分用力,指节甚至陷入她柔软的肌肤中,可以预期明天她雪白的肌肤上,一定会有瘀血。
心中的痛苦以及哀伤,让亮华忍不住闭上双眼,全身因为那阵由内心传来的激烈刺痛而紧绷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别以为你可以用这种表情蛊惑我,在我眼里,你根本不值我多花一分心。”他粗鲁地说道,猛地松开她的手,像是她的肌肤是块烙铁,为了压下胸口不该有的心疼,他决意划清一切。
“顺便再告诉你,我跟赵雪的婚事,就订在下个月,如果到时姚国政还有一口气在,我会派人送喜帖过去。”
世界,像是在瞬间爆开,接二连三的打击,击溃了她所相信的一切。原来,她所看到的世界,都是一场假象。原来,她所爱的人,是如此残酷而无情的男人。
“把钱借我,我会还给你,就算是把我卖了,我也会把钱还给你。”痛到了极点,心反而平静了,亮华抬起头来,眼泪也乾涸在眼角,甚至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在他眼中,她没有半点利用价值,只除了暖床……那,她会用她仅有的,去偿还她认定,该偿还的一切。
“你真是天真的可以……”
“把钱给我,就算我是个妓女,陪你这么久了,也该付我该有的夜渡资。”打断他的话,亮华蓦地大喊。
是她让父亲变成现在这样,跟父亲的遭遇比起来,她只是从一个大小姐,变成一个妓女……无所谓的,只要能够救父亲,她无所谓。
在看见她眼眸中的绝望时,他全身颤动,一个道歉几乎就凝结在舌尖,他要费尽所有的自制,才能阻止心中的罪恶感蔓延。
“算了!”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让卓靳几乎无法忍受,他咬着牙,拿出房里为数不少的现金,还有她的护照,大力的放置在桌上。
“走!现在就走!从今而后,姚国政的事我不会再管。”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看着桌上的钱财,她有几秒钟的呆愣,她知道只要她一收下这些,就表示她与卓靳从今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除了卸不下的仇恨之外,不会有其他的牵连。
“我会还给你。”她淡语,脸上有着超乎平常的平淡。
这是没有选择中的选择,她无法丢下父亲,更何况,卓靳也不会选择她。
“用不着还。”卓靳几乎是大吼的看着她收下那些钱,心中的撕扯提醒着他,还要继续残忍。
“既然你部已经跟我提到夜渡资,我当然不能亏待你这一个多月来的‘热情招待’。”卓靳讽刺地撇撇唇,心口传来的撕扯益发清楚。
亮华紧闭上双眼,不愿意去看他眼里残酷的羞辱神色。她觉得冷、觉得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