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时候他便起床清洗,但提不起什么精神,只是交代些公式化的事情,徒当消磨而已。待一天最光明的时间过去,那样的渐渐昏暗下去的气氛,才能令他高兴多动一些脑子计划一些什么。
但是最近不一样了,当齐爷感觉到长久以来期待的契机已经接近甚至到来,他也开始忙碌。从早餐后便忙个不停,内线外线的电话不断地响,等着他进一步地布置和调度。这种改变令身边每个人的精神感到紧张的时候,陆以华却感到愉快,并飞快地适应了这种稍微不那么怠惰的生活。
——他早已习惯了整日地忙碌,前一阵的调整之后,迫切需要重新找回工作的状态。
今天,再次如他所愿地,一大早被陈管家找上门来催他起床。
“小陆,齐爷有事找你。”
“我立刻就去。”
他在洗漱时不断猜测齐爷为什么找他,也许是昨天潜入K城的探子立即有了发现,也许是煜宇中的粽子被抓到,也许是T城方面着手布置的局被窥到了那么一角……很多很多个“也许”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最后当他敲书房的门时,那些充斥着的消息也没肯给他一个稍微有把握一些的猜测结果。
“齐爷,您找我?”顺便向郭贺用微笑打个招呼。
“嗯。”齐爷今天穿着贴身的软布衫子,半倚在沙发上。见他来了便点点头,敲击两下键盘,示意他看壁上的投影。
那是陆以华去天泽楼见罗风的录像,画质相当好。他没问齐爷为什么会有录像,只是顺应齐爷所指地又认真看了一遍,直至结束。
“说说你的想法。”指关节点在桌沿上,语气一贯轻描淡写。
“罗风不过是个逞凶斗狠的,性格很躁。他身后那个一直提醒他该怎么做的人可能才是真正的主导者。”那个人长相普通年纪正常,气势也并不凸显,隐于罗风身后,直观谈判时并没有令陆以华产生压力,也就没有过多关注。从摄像角度重看一遍,才发现他可以牵制罗风的性格,而且举止隐蔽,应是早便伏在那处的笔。
“说得深点。”
“罗风是个幌子,也许K城不过是来拖我们时间和注意力的。真正的当家罗煜一直在K城不知道安排着什么,冷静阴狠的罗阳去了T市,难道K城打算归于T城的范围,甚至双方已经接触好了?”想到此,不由得便有点焦虑。
“继续。”
“齐爷打算先按兵不动等待时机,还是先行出手?”
齐爷没说话。
“以华还是嫩了一点,”一直站在一边听着的郭贺笑了笑,打个圆场,“哪怕罗风真的是个有勇无谋的傻小子,也不能就凭这个认定煜宇和徐家已经有了约定,在拖我们时间。如果真的打算把K城拱手交给徐家管理,那煜宇可以直接散掉,让徐家光明正大地宣布,何必在我们这边拖延,毕竟当地势力已经臣服了。”
“那……”
“怎么都说不通是么?”齐爷问。
“是。”
“你知道罗家兄弟的背景么?”
“不太清楚,没有什么详细的资料。只知道在齐家和徐家上一代因K城的事略有摩擦后没多久,他们三个和仇宇便开始崭露头角,尤其是罗煜和仇宇,两个都是狠角色,看准时机,知道那片地方没有人占,就动了心思。从底层开始以血肉打拼,拜了把子喝了血酒,誓约要把K城的各股暗流整合起来,甚至敢暗里将齐徐两家布在那里的钉子拔下去。几年后他们带着批小弟组起了煜宇,K城逐渐稳定下来。”
“你猜,他们是从哪儿来的。”算是奖励他记得清楚,齐爷指指一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按刚刚出头时的年纪,应该都是血气方刚有心做一番大事业的。也许是少年犯?或者家庭出了什么问题流落街头,因为敢拼所以逐渐被人关注。”确实,每个城市的暗街里都有不知多少迷茫的少年人,或逢剧变,或生来便不安分。这样年轻却脆弱的生命充斥在那里,结局或喜或悲,在成功地将自己从人群中脱出之前,是没有人在意的。
“那天晚宴我联络了一个情报贩子,让他帮忙查一下仇宇的身份。”一家三兄弟同时沦落街头可算正常,可是另外一个少年仇宇,是如何与他们相识,又是凭借什么让他们这样信任甚至立下血誓结为兄弟的?再者言,仇宇与罗家兄弟虽不同姓,却是煜宇的二把手,他们为何争吵,他又是怎样失踪的?为什么煜宇的人对此只字不提?
“情报贩子?”
“是啊,只要你的过去没有被消除干净,他们就能追查出来。黑市里的每一笔交易,榜上的每个人头,都在他们的手上了。只要你有钱,他们就乐于为你服务。”郭贺解释道。
“那情报贩子说了什么?”
“说仇宇原来是徐家的旁支,叫徐予。徐立先占了家主的位子之后对这个异母的小弟处处打压,经常给他难堪。徐予年少正意气风发地想闯荡一番,却被挤兑得连堂会都参加不了,最后和徐立先积怨成仇,当众冲突。怕被徐立先报复,当夜改名换姓逃到K城。后来遇到罗家兄弟,决心一起在K城建立自己的势力。”
“……仇宇是被徐立先捉回去的?”
“也许是徐家内部出了问题,所以召回徐予这个算得上嫡系的人。”
“也许煜宇真正想要的是和T城谈判要回自己的二当家,所以才派了罗阳过去?”
“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