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绣一看小丫头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比谁都明白,摸摸孙女的小辫儿,笑呵呵道:“老些人一起,都摘了,都不多。一星半点儿的,谁也不会在意,等晒干了就都混一起卖给收购沾了。”
“奶奶,你可收购啊!”小可眨巴着眼睛,突然语出惊人:“给他们的价格高一点。”
王绣脸色有些不好看,就怕小丫头说漏嘴,把后门的事儿给说出来。
她不是信不过侄子们和娘家人,主要是后门的事儿太过惊人,还是尽量不让人知道的好。
就在她犹疑间,小可又道:“我妈妈的亲戚帮咱们买布料、买书的,咱们不应该谢谢人家吗?”
王绣眼睛一亮,一拍巴掌道:“可不是这个理儿,我个老婆子竟然还不如小可想的周到,人家帮咱那么多忙,咱们没啥好东西,收一点儿山货寄过去,表表心意吧。”
“嗯嗯,就是这个理儿。”小可小大人地点头称是,把一家子老少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第二天王绣再次上山,就把想收点儿好山货寄给亲戚的事儿说了。
她和范老太几个一起,等她们几人挽着篮子从林子里回家,这个消息几乎在大队里传遍了,一路上,好几拨人找她问是不是真的收山货,收什么山货等等。
王绣就把要收的几样东西说了,然后又状似不经意地补充:“我大多在后边自留地里干活儿,白天去找我可能听不见,最好是傍晚,媳妇儿和孩子们回来,不至于让大家白跑一趟。”
大家纷纷表示知道了,不会白天去的。
老人妇孺都上山,胡彩霞自然也在。只不过,她与二房彻底撕破了脸,又几次三番被二房教训,不敢再往王绣跟前凑,只和另外几个妇女走在一起。
与她同行的妇女也听说了吴家二房收山货的事儿,议论纷纷。
“什么亲戚啊,还值当花钱收山货寄过去?要我说啊,自己多受点儿累采一些也行啦!”有个媳妇儿说话有点儿酸溜溜。
当初吴禀礼刚死的时候,整个大队的人都觉得王绣和赵莉婆媳俩的天塌了,顶门立户的男人死了,孩子还是个傻子,这婆媳俩以后的日子也没法过了。
谁成想,她们想象中的情况没出现,吴家孩子的痴傻毛病突然好了,而且比一般孩子聪明懂事得多。
不仅仅如此,赵莉接替了吴禀礼的工作当上了公办老师,她家海市的亲戚也联系上了,三不五时地给她寄吃喝、布料……
瞧瞧那娘俩儿穿戴的,从头到脚一水儿簇新,六岁的小丫头穿的都是簇新的好料子,脚上还穿着成品胶鞋。
啧啧,那可是六岁的小孩儿,正长个子长脚丫子的时候,多好的衣裳鞋子也不过穿一季,下一季尺寸就变了。
谁家孩子不是缝缝补补地穿着?谁家的孩子像她家那样?!
要是没人做声,胡彩霞也不敢胡言乱语了,但听人挑了话头,她自然是不甘落后的:“也怪不得人看的像眼珠子,毕竟就那么一个丫头……片……子!”
话音未落,胡彩霞先捂着嘴嗤嗤地想笑起来。
她生了三个儿子还没居功呐,也就二房,拿一个傻丫头就当成宝了!
几个妇女嘁嘁喳喳地说笑着,突然前头一群人停下了脚步。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回头看过来,目光冷厉如电,震得胡彩霞心虚地低下了头,正是王绣。
几次三番的,胡彩霞也是真的怵了这个继婆婆,脚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落在了后面。
还好,王绣没工夫搭理她,目光在她身上停顿片刻,随即轻飘飘转开,对着几个年轻妇女笑道:“不是我贪嘴,也不是我钱多烧得慌,主要是人家城里的亲戚帮着咱买了些溢价商品,这份人情咱们不能不还。咱们种地的社员能有啥?还能给人寄上半口袋玉米碴子呀?光那邮递的费用都比玉米碴子贵啦。寻思半天,咱们靠着大山和林子,也就搞点儿山货他们城里人吃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