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过一段时间,他是真的那么想过,想要同她结婚,但一段时间后,碰到了一些问题后,他就又开始动摇,开始害怕。
语堂没有回到哥哥语琪家,也不想回,一直以来在哥嫂面前他都是个规规矩矩的人,毕竟是寄人篱下,有些行为该收敛的还得收敛。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哥哥的地方,说难听点,买这房子还有他的功劳呢!如果当初父母不是把他给的那份钱拿出来借给他哥哥付了房子的首付,他们现在也还在租人家的房子住!但毕竟是自家人,有些话,语堂也只能往心里埋,如果父母知道语堂会这样想的话,心里面会多伤心,再说他打从心底里还真没想过要做个啃老族,尽管这年头啃老族很流行,他也不想自己将来结婚讨老婆的时候,拿着父母的苦力钱来为自己添砖加瓦,他还是希望能靠自己的努力让父母以及将来跟着自己的女人享点福。可成功哪那么容易,无论做什么没点资本去哪空手套白狼,想当初他离开学校时的那种豪情壮志早已是过眼云烟,对不起茜总比对不起自己父母来的强,至少她还年轻,可他父母呢!这辈子,他亏欠的太多。如果飞黄腾达可以解决目前的这些问题,那么就算让他做一些会使他非常痛苦并且痛恨的事情又如何呢?
第二节
本科毕业那年,他本可以继续读研。
但在语堂决定出国那会,嫂子王庆铃找上了他,她面容平静,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很自然地把她的那双手搁在他卧室的书桌上,一副要长谈的样子。
而那时候,语堂也是非常高兴有个人来跟他聊聊。
为着出国的事情,他最近也非常的烦闷,有个人能为他出出主意,他倒是乐意。
语堂,大学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她说话很自然,眼角还盛满笑意,有种理所当然的样子。
出国,这次想要飞的更远点,已经在准备了,十二月准备办理签证,明年这个时候飞走。语堂听到王庆铃的话,先是楞了一下。
可你知道,我跟你哥就要结婚了,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再想想我跟你哥在一起已经三年了,却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没有一个独立的家,你看我们到现在也只能住在租来的房子里,进进出出都要跟别人共用一个楼梯,甚至是共用一个洗手间,你哥在环保局上班,那工作就是根鸡肋骨,嚼之无味,弃之可惜,虽然是事业编制,但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工作人员,没什么前途。
我知道!语堂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那把吉它,两眼并不看王庆铃,为的是怕自己流露出一种妥协和同情的眼神来。因为那样子,他就无法继续坚持他出国的决心。
你家也没什么钱,你父母这么辛苦,你再出国的话,你让他们上哪去筹这么大笔钱。国外有什么好?反正出去了也是要回来的,有什么意思?再说你也不是个崇洋媚外的人,对吧!
可班里的同学都出去了。语堂觉得很委屈,找他来说这些话的人怎么能是嫂子王庆铃呢!
你家的情况跟别人家不同,你的那些个同学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你就没有想过要结婚,然后稳定下来吗?你总归有自己的想法,你当初去新加坡读书也是复读了一年才考上的,再说复读一年总比顺风顺水考上去的花费要来的高,为那事,你家里人也没少为你操心。
语堂脸上露出一丝烦躁的神色,但不知为什么王庆铃却没有看到,她继续说,语堂,你在外面也呆了四年了吧!该看的也看了,该学的也学了,你该不会真的准备要待在国外了吧!你想想看,作为一个中国人,你这么喜欢外国,这么想要待在国外,那是不是太忘本,会不会显得有点不忠。。。。。。
嫂子,你太抬举我了,把我身价估的这么高,我是连书都读不起的,结婚也不必说了,留在国外那更是天方夜谭,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东西有什么意思?语堂试图努力克制住自己,但他实在是有点听不下去了,她这是故意拿社会大义来压他,虽然他杨语堂只是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但忠孝仁义、礼仪廉耻,他懂得可不比别人少,遂打断她的话。
王庆铃没想到语堂会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不由的惊骇而以至于转为愤怒了。
你连这件事情都知道了,看来我哥把什么事情都跟你坦白了!语堂又说。
哪呢!你哥不是这样八卦的人,你的事不是沸沸扬扬的了嘛。我也是听你们那边的人说的。
有些话,说出口真的很便宜又侮辱人,他不就复读了一年嘛!真的有那么丢脸吗?语堂总觉得这王庆铃话里有话,也不知道是他多心了还是她真的想要表达一些什么意思。不过王庆铃说的也没错,那年夏天,他甚至连想死的心都有,从高考落榜到去国外念书,这事在当时就成了当地人的谈资,因着语堂高中是被保送到当时市里最好的一所学校。
考试结束后,他一直都在逃避任何有关高考的消息,但有些事任你多么的想遮盖,多么的想要它只是一场梦,它都会是一个真的不能再真的事实。
窝在家里的时候,语堂很想自己能倏忽间从人间蒸发掉或者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旅游、散心,可是他没有可以离家出走的钱,几块钱也只能让你从一个公交车站到达另一个公交车站而已。
就在大家满心期待着语堂收到名牌大学通知书的时候,他却什么都没有收到,翘首以盼的等待着通知书的语堂终于痛哭出声。
这是徐金兰自语堂懂事起第一次看到他哭,他那从喉咙里发出的哽咽声把她吓到了。
父亲杨秋犁在语堂未接到第一批录取通知书那刻起就开始对他大喊大叫了。
天知道!我如果连最后批的录取通知书都没收到他会把我怎么样?!他含着眼泪站在村口等送信的邮递员时胡乱的想着。
可他心里其实非常清醒的,不会有最后批录取通知书了。
你不是说自己很牛的?说要成为什么,成为什么,现在云飞考上了清华,莉莉考上了北大,你呢?连个三流大学都没考上,你就这命,还能有什么出息?想读书,读个屁。父亲杨秋犁那暴跳如雷的样子总是在他眼前闪现,甚至连他那恶毒的话语也不停地在他耳边萦回。
第三节
语堂多么希望有一个明是非,讲道理的父亲,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不应该再火上浇油,可是这辈子他知道自己已无从选择。当这样的想法萌生时,他为自己的卑劣、自私、负义感到愧疚。
但无论怎么样,父母有什么错?!父亲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望子成龙之心太过急切的缘故。
在痛定思痛之后,语堂为了不让别人继续把自己看扁下去,为了争一口气,为了不让父母白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烂咸菜,他在一段时间的消沉后,他决定收拾书本去复读班,他觉得他来到这个人世间不过是来还他们的恩情的,他是要让他们过上好的生活的。
语堂,你读书那么好,要不要出国?去网上找找,申请去国外的大学吧!云飞一年前的话在语堂的耳边响起。
那时候的他虽然迷惘,但从未对出国付诸行动过。他一直觉得自己考个国内的大学完全没问题,北大或者浙大都可以,国内这么多大学,总有一个是能轮到他的。
四月份,当好友刑有良拿着国外的通知书飞走的时候,他还没多少感觉,他一直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他家不算有钱,去国外读书的话,该需要多大的一笔费用,再说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必定不好过,所有的这些,语堂不是没想过。
他只是不愿意拿这些事情去让父母烦忧,他希望自己能拿主意,下决定的事情都能自己一力承担,这世事本来就很难料,如果那时候语堂不想着考不进重点大学就不再继续读书的想法,那么他就不会单报浙大,如果他知道考不进浙大,他父母仍是要他复读一年的话,他就不自作主张了,怎么也要在填志愿的时候跟父母商量一下,所以很多事情就那么的一点点凑一起就成了现在的这种艰难局面。
本来王庆铃过来跟他说这些话,应该也是没多大恶意的,如果真说有什么目的,那应该也是让语堂自己放弃再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