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照听见了一阵铃铛声——
那铃声时而清脆悦耳,时而有混沌不堪,似乎隔着层层叠叠的纱雾,从混沌中漫出。
她微微侧耳过去,四下寻找,却见哪儿都空无一物。
赵玄敛目,见此垂眸询问她:“你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说不出的清幽,玉照摇摇头,有些纳闷的问起来:“我听到了铃铛声,你有听到吗?”
赵玄看着她的面孔,一遍又一遍,半晌才道:“你该去了。”
魂魄离体,可是凶险事。
玉照愣住了,与他目光相对,他看着她,唇角紧抿,闭上了眼睛:“你去吧,不要再留在这里了。魂魄不稳是大忌,你这回回去,不会再魂魄离体了。”
玉照明白过来他说的意思,这回过后,自己再也不能做梦了是吗?
再也不能梦到此处了不成?
她仿佛察觉自己眼前又升起了薄雾,道长的脸越来与模糊,耳朵又开始不甚清明起来。
耳朵里似乎是糊上了一层棉花,听什么声音都隔着一层,糊涂的很。
玉照挣扎起来,如梦初醒一般,哆哆嗦嗦的哭着扑近他怀里,企图在还留在此地的这一刻,紧紧抱住他。
玉照抬起头,泪珠子一颗又一颗滚滚而下,落在赵玄手背上。
“我虽不懂什么是魂魄离体,但是我很喜欢这里,道长,我以后为何不能来了?我想时常来,我想日日都来。”
她不甘心,多么好的道长。
她一直是一个非常贪心的姑娘,什么都想抓住。
赵玄轻叹一声,应道:“去吧,你既然不属于这里,便不要继续逗留了。。。。。。”
他早已白发苍苍,早已习惯了孤独,留她在此处,无非是困扰彼此罢了。
玉照明白过来道长的意思。
这一切的稀奇古怪,皆因她二人罢了。
这世间的宝儿早死,独留他一人,他年事已高,若等他故去,自己如何还会来呢?
她不属于这里,她只是一个外来者,他走了,她与这处便再无联系。
玉照看着他那张苍老的脸,忍不住伸手摩挲了起来,摩着他挺直的鼻,温热的薄唇,赵玄这回并没有推开她。
倒是玉照语无伦次的哭了起来,她迫不及待的说着:“我。。。。。。我还想再看看你。。。。。。不,她、她可喜欢你了。。。。。。我说的是宝儿,宝儿她是个脾气古怪的丫头,她其实和谁都处不好关系,许多人都说她脾气差。。。。。。她其实可喜欢那些玉雕了,你给她雕了那么多那么多,她也可喜欢你了,但是她就是不说。。。。。。”
玉照最清楚不过了,因为她没遇见道长前,也是这般,嘴硬心软,又好面子。
玉照说道最后,竟然泣不成声。
多么的难过啊,她一直相信,这个世间的她二人,总会在其他地方重遇。
比如她与道长,自己梦见如此稀奇古怪的梦境,从第一个开始,使得她退了婚,使得她阴差阳错去往了紫阳观,使得她胆大包天了一把,与紫阳观的一个道长私定终身。
兰香来无定处,绿蕊去未移时。
一切皆有因缘轮回,许是这里的一切成就了他们,谁又说得准呢。
小姑娘卷翘睫毛间一滴晶莹泪珠挂在其上,将落未落,又有新的泪水汇聚其上,睫毛不受重力,终于一滴滴坠上他的手背。
滚烫的泪滴似乎要将他透穿了去。
真是无奈,无论她多大,似乎都是一个爱哭更爱笑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