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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1页)

等谢明朗也冲澡出来,言采已经换好衣服,浅色的休闲西装,衬得人年轻而挺拔。谢明朗随口问:〃你有活动?〃

〃约了专访。林瑾他们很快就来。〃

谢明朗变了脸色:〃你不早说。〃

言采看他手忙脚乱地换衫,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说:〃急什么。记者还要再一个小时来,我们还可以喝杯茶。〃

他越是这样慢条斯理,谢明朗心里越是着急,扣子还扣错了一个。见状言采再不说话,走到卧室外面,用另一台电话叫了客房服务。

等谢明朗收拾好也跟出来,言采又问:〃我叫了一桌茶,你真的要走?〃

谢明朗反问他:〃一群人来了,我怎么留?〃

言采微微垂下眼,再抬起来已经带上笑容:〃那好,晚上再见吧。我打算开车回去,你回去之后只管睡,不用等我了。〃

这一程说远不远,但开车还是要好几个小时。谢明朗一愣:〃你没订回程机票?〃

〃没。〃

这时谢明朗打定主意:〃那好,机票我也不要了,你动身的时候告诉我,我来开车。〃

言采想了一下,点头:〃随你,换着开车也好。〃

〃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说完亲了亲言采的脸颊,先走了。

下午五点言采开着车和在海边等他的谢明朗碰头,过午之后天就阴了,上高速之后还下起小雨来。

雨一直没有变大的趋势,言采的车开得很快,谢明朗起先没说话,後来见车速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又高了一码,才说:〃你赶着回去吗?〃

〃也没有。〃

〃那就开慢一点,要不然我来。〃

言采笑说:〃你开车比六十岁的人还要谨慎,我虽然不赶,但也不想天亮才到家。〃他话虽这样说,速度倒也慢了下来。

两个人一路上聊着一些电影节期间的闲事,又多少有点心照不宣地把前一晚发生的事情空出来,哪怕明知道那是个巨大的窟窿。但这样刻意久了,两个人都觉得没趣,还是谢明朗做了把话挑明的那个人,他偏过头,看着远方那些星星点点的灯火,低声抱怨:〃为什么昨天明明是你醉得更厉害,今天看起来若无其事的那个反而也是你?我头痛得厉害。〃

言采看了他一眼:〃你昨天喝了多少?〃

〃我只喝了鸡尾酒。〃

〃烈的?〃

〃不记得了。〃谢明朗无奈地摇头,〃你呢。我本来以为你是千杯不醉的海量。〃

〃哪里真有不醉的人。昨天他们都往死里灌我。〃言采只是笑。〃我多狼狈你也看见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停住了,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再往下回忆下去。谢明朗欲言又止的神情映入言采眼中,他不由得笑了,问:〃你想说什么?〃

〃我昨天不敢问你。〃谢明朗低下声音,语气颇有些窘迫,〃我一直不敢问你。你到底把沈惟当什么人,以至明知道这个片子背后的真实也要去演?〃

对于这个问题言采至少表面上看来并不吃惊。他甚至笑了一下:〃其实早在当年我就知道这个剧本他是为自己写的,后来片子没拍出来,我还暗自庆幸过,觉得这样至少可以自己的存在不显得那么难堪。但是事隔多年,我又改变了主意,难得他在自己的片子里这么诚实,我可以演好他,也算是报答他当年的指导和提携,为什么不呢。〃

他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任何怨怼或是故作轻松,好像仅仅在陈述事实一般。但谢明朗还是听得云遮雾绕,但他没有做声,只是听言采继续慢慢说下去。

〃陆长宁用的是他的分镜剧本,所以我不希望有所改动。沈惟不是个有勇气的人,他写这个剧本的时候,估计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才肯在片子里说了真话。他想让真正在这件事里的人看到,我不想让他的心愿落空。〃言采习惯性地点烟,按下车窗,风立刻灌进来,震得人耳膜发胀。〃拍《尘与雪》的那几个月里,有几次觉得坐在监视器后面的人是他,我总是怕他,不敢不尽全力。〃

说到这里言采觉得很好笑似的勾起嘴角:〃我是真的对他充满敬畏,说是情人,倒更像师长。当年我竭力摆脱这种仰视感,做了太多蠢事,得不偿失。〃

谢明朗一直在尽力消化言采每一句话后的意思,和其中隐藏的信息。听到最后一段,他没有任何沮丧,反而隐隐有了解脱感,为自己,也为言采。他从言采嘴里拿过烟,自己吸了一口:〃本来我只想知道你怎么看沈惟,现在却真的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感兴趣了。〃

〃去看他的片子。他虽然善于说谎,但对待电影,还是一贯真诚的。〃言采客观地建议,〃电影才是他永恒不变的恋人,他一直心甘情愿满怀虔诚地亲吻她的裙脚。〃

谢明朗却说:〃你真应该去看看《尘与雪》。听你这么说,我又觉得你在里面了。当然究竟如何,只有你自己才知道。要是不甘心,就亲眼看一看。你比我更知道电影的魔力,胶片集结成故事,往往就成了彻底不同的东西。〃

言采从谢明朗那里抢烟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看着他,慢慢绽开笑容。在提起和沈惟相关的话题的时候言采总是有这样略显冰冷的笑容,好像竭力把自己抽离出来,只需要一个客观的表述个体。他摇头:〃我没办法看这部片子。无论怎么样,都过去了。我想要一个体面的告别,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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