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呐,你……我……她……,哎呀,我先上去看招弟。”唐娃娃也上去了。
空荡凌乱的饭厅只剩她垂靠在椅背上。
展颜从来没有这么无力旁徨过。十七年来,与她相处的只有花萐女神,女神教给她许多事情,虽然她常把花草压死,取错精油,调皮捣蛋,惹得花萐女神气呼呼;但花萐再生气,也不会对她大吼大叫,像今天的袁禔焉和招弟一般。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人相处,但她除了偷翻袁禔焉的抽屉,也没做过什么错事,还帮袁家作饭、做家事——虽然那全是靠法力完成,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惹得袁家兄妹如此生气。她真的不知道。
她抬起头,才发现袁禔焉不知何时出现,沉默地倚在门边;长及衣领的发丝有些凌乱,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打量着她,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向他走过去,微仰着头凝视高出她许多的袁禔焉。
他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嘴角说:“我很佩服你,能在一天之内把我们两兄妹都惹毛,阁下果然有过『人』之处。”
展颜委屈极了,她眨了眨长睫毛,忍住眼眶里忽来的潮湿,“猿人类,我做了什么错事?为什么你和招弟这么讨厌我?”
袁禔焉冷笑,那神情浇熄了她仅存的一线希望。“我的想法跟招弟一样,就是你消失在我们家,而且永远都不要出现。”
她咬住唇,不敢相信他竟对她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猿人类……”
他毫不留情地拉开门,不再作任何表示。
展颜明白了。她这一趟是白来了,她原先满怀浪漫希望的憧憬全让袁禔焉给粉碎了;她的落难王子不但忘记了她,甚至讨厌她,她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帮我向招弟说对不起。”虽然她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唉!花之精灵与落难王子的重逢篇,就这样落幕了。
袁禔焉很难去相信自己现在的感觉——他竟然对被他赶出门的展颜有些担心和不忍。
袁禔焉!你怎么可以有这种可耻的感觉?要是传出去你怎么混大哥?你绝对不可以同情展颜!
他骂了自己上百次,就是要杜绝他对展颜的恻隐之心。反正她有法术,替她担心是多余的,他这样说服自己。
但是,为什么他会对她有一种似曾相见的朦胧感觉?好遥远,遥远到他抓不着,甚至连影子都看不到,却又存在。那种莫名的情愫,从她出现在他眼前时就存在,他刻意忽略,因为他的心是属于小表妹雪羔的,从小就是。
尽管他身边围绕着形形色色的女人;尽管他对每个女生都好;但他从未交过女朋友,因为这个头衔他一直保留着,为一个名叫朱雪羔的女孩。
由筱馥对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是一个“专情”的人——专门滥情。外表滥情,其实心里是非常专注感情的他从小就认定朱雪羔是他将来的新娘。
但由筱馥今天却提出一个他不接受但也无法拒绝的要求:她要袁禔焉假扮她的男友。苏黎世近日对由筱馥总是东挑西嫌、恶声恶语,敏感的由筱馥怀疑他会变心,想藉袁禔焉来刺探苏黎世。
由筱馥的纤细柔弱是少有人能拒绝的,他想了又想,脑海中突然出现一盏菲利浦;他可以利用这机会来气气展颜,免得她一天到晚黏着他。
女人哪!就是敏感、爱胡思乱想,男人讲话大声了点,女人就怀疑他要变心,还是像展颜这样少一根筋好……慢着!他想到哪里去了?
他想得太入神,以致忘了周围的变化,起身一看,才发现外面下着滂沱大雨,而且已经下了很久……展颜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她在哪里?……等等!他怎么又想到这里来了?
她是精灵,她会法术,她不会有事的!他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闷了半个小时,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在地上踱来踱去,忽地,“哈啾!”他打了个喷涕,下一秒,他已经冲出了大门,在路灯下看到一只可怜虫,蜷缩着湿冷的身体,猛打着哆嗦。
“你在这里干什么?精灵都很爱淋雨是不是?还是你以为这样很好玩?”他蹲在她面前破口大骂,一时忘记自己的举动很莫名其妙。
“一下雨我的法力就会降低,我回不去花萐园堡,你和招弟都在生气,我也不能进去惹你们更生气,我也不认识路,会迷路,又不能到处乱跑,不然你们气消了以后来找我会很麻烦,哈啾!”想得还真周到!
他生着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怒气,毫不温柔的拉起她。她惨叫一声,腿麻了,不能走路;他不情不愿地把她捞进怀里,往里面走去。
她得意的挤出一抹笑容,不管自己的声音已经微弱地几乎听不见,“我就知道我这样做是对的……”
“闭嘴!”
第4章(1)
展颜很满意她的房间如此热闹,虽然代价有点惨痛。
凡间的空远比花萐园堡来得污浊,污染程度也是花萐园堡所望尘莫及的,因此在她淋了几个小时的雨后,得了一种叫“发烧”的病。
发烧很幸福,但闲人勿试,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样幸福。
“展颜,这是圣经,你看一看身体就会舒服多了。”沈薏蓝笑咪咪地拿给她一本圣经。
“谢谢妈。”展颜嘴上笑着收下,尽管她八辈子都不会去翻一下。
“展颜,这是我去求的符水,你喝了以后病就好了。”朱宛忻热切地端给她一碗符水。
“谢谢小妈。”她仍然笑得很感激,尽管她死也不会喝这碗符水。
“展颜,这是我的画像,你看着它病保证好得快!”唐娃娃笑得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