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仲阮坐在临窗的长桌前,窗户不顾寒冷的大敞着,外面落雪无声。他的面前放着几封书信和一封朝廷的邸报,他眉头深锁,看着窗外的落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爷。”顾家三大娘子,顾仲阮的夫人杜兰推门进屋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拿来大氅温柔的披在他肩头,柔声道,“夜风如此寒凉,老爷怎的在风口坐着?”
顾仲阮反手轻轻按住她的手背,没有说话。
杜兰反手握住夫君的手,轻声问:“老爷可是在想起复的事?”
“当日丞相势大,原该丁忧三年却授意一帮阿谀奉承的小人上书做夺情之举,凡有反对者,皆获廷杖,或削官,或杖毙。整个朝堂成了他一手遮天之地,我不愿做那等媚上的小人,告病回乡,这一待就是数年。”顾仲阮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苦了你和几个孩子,搬离京城同我住在这乡下之地。”
“老爷这是哪里的话。”杜兰道,“昌邑生活虽然清苦了些,水土却养人。”
顾仲阮放开妻子的手,指尖轻轻敲着书信的封面:“潘大人被罢官赶离了京城,潘大人一走,当日里丞相那些忠实的党羽,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朝野震动,圣上这一波清算,整个朝堂竟然去了将近一半的人手。若是起复,眼下是最好的时机。”
“老爷。”杜兰温柔道,“您是心中有大抱负的人,不会长久屈居在此。您想做什么,放手去做便是。”
顾仲阮沉默半晌道:“你替我研墨,我给大哥回信。”
顾林书正在熟睡,房门突然被顾十撞开,他跳到炕上去拉他:“九哥九哥快起来,看看谁来了?”
顾林书十分不耐烦顾十总是破门而入叨扰他清梦的行为,闻言越发裹紧了被子,干脆将头整个蒙住,瓮声瓮气的回答:“不管是谁,等我睡醒再说。”
顾林颜一身风尘,迈步进屋,闻言笑道:“在家便这般贪睡,到了这里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如此?”
顾林书闻言掀开被子,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嫡亲长兄:“大哥?你怎么来了?”
顾林颜寻了个椅子坐下,捋了捋袖口:“我去给苏家送年礼,途径此处,便来看看。”
顾林书坐起身,抓过衣服往身上套:“去苏家?往年年礼不都是管事去送,今年怎么你亲自去送?还有几日就是年下,你走了,母亲身体又不好,小四年幼,家里谁主持大局?”
他和顾林颜对视一眼,后者笑而不答,他便知此事有内情,只是眼下不方便同他细讲。当即转了话头,“你去见了大伯和三伯没有?你在这里呆多久?”
“见了。先去见了大伯和三伯,才来找你。”顾林颜道,“我在此只呆半日,明日一早还要继续赶路。眼下水路不通,大雪封山,幸好官道还算通畅,总算没有耽误时日。”
顾林书穿戴整齐跳下炕,用力抱了抱自己的长兄,使劲拍拍他的背:“我还道要年后才能见着你!家里一切可好?母亲身体可好?四弟可听话?”
“家里一切都好,你无需多念。”顾林颜回拍了拍顾林书的肩。()
小的见过五爷、九爷、十爷。顾仲阮身边的长随过来传话,五爷、九爷,三老爷请你们过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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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仲阮的书房里放着一个暗红色的泥炉,里面烧着炭,其上用陶壶煮着水。一旁的桌案上放着茶壶,等那水滚了几滚,顾仲阮便提了壶将热水浇下去,馥郁芬芳的茶香顿时弥漫开来。
顾林颜、顾林书进了屋子同顾仲阮见礼:“小侄见过三伯父。”
顾仲阮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两人落座,顾仲阮开门见山问顾林颜:“四弟有什么安排?”
顾林颜起身回到:“父亲大人信上交代小侄,今年亲送年礼去苏家。原本今年的年礼是在往年的份例上加了三成,收到京城那边的消息之后,年礼加了两番,父亲另让小侄备了三十万两银票,让小侄交给三伯。”
说着话,顾林颜从怀里掏出来一叠银票,恭恭敬敬的递过去,顾仲阮接过展开一看,正是三十万两。
顾林颜道:“父亲大人如今远在西南脱不开身,唯有请三伯进京主事。小侄这边也会请苏家的老太爷往京里递一递消息,请那边照拂一二。”
顾仲阮看着顾林颜很是欣慰,点头道:“好。此事你我一起从中斡旋,眼下正是好时机。”
“是。”顾林颜道,“小侄全听三伯安排。”
“你今日且安心休息,明日先去见苏老太爷。”顾仲阮道,“等你从淮南回来,我和你一起动身,先去同安,我再从官道进京。”
顾林颜恭敬应下。
顾林书听得似懂非懂,出了书房后拉住顾林颜问道:“哥,你现在可要同我说个明白。”
顾林颜道:“常大人病逝,你可知晓?”
顾林书点点头:“这般大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朝廷……”顾林书顿了顿,压下了原本想说的话,“我自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