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说着说着竟是喜极而泣。
岚波见人似乎被安抚住了,立刻腿脚酸软地走到萧前川那边。跟一旁的小小川打了个招呼,他就一屁股在对面坐下,长舒出一口气。
“唉!可累死我了。”
缓了口气,岚波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一叫‘诗人’就能把那家伙给安抚住的啊?”
一旁的小小川也满脸好奇地望过去。
萧前川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用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看向他,幽幽一叹。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小小川满脸的不以为然。多悲伤?能有他的身世还悲伤?
“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岚波实在是没有耐心,急急催促着。
萧前川看向凌日照面前低低啜泣的男人,想到了吊死鬼帮他收集到的消息。
“这位‘诗人’叫良书才,出生在一个偏远小山村里。村子闭塞,连个小学都没有。想要上学每天就得天不亮爬起来,翻过两座大山到镇子上去读书。”
“翻两座山去上学?”岚波觉得有些夸张。
萧前川:“村子里的人能读完小学就很不错了。认得一些字,会一些简单的算数,生活也就足够了。可良书才有更高的志向。”
喝了口水,萧前川继续道。
“他不仅要念完初中,还想要考上大学。只有这样才能出头,不至于一辈子压在这山沟沟里不见天日。但现实总是很残酷,他的父亲并不同意他继续读书,觉得儿子长大了可以帮家里干活了。读书要花钱,家里也没有那个闲钱。”
岚波听了有些难以置信,“就因为没钱?学都不上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
“是啊!山风集团的大少爷。”
萧前川本不想挖苦岚波,但对方那副“有钱人不理解”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恶。
“穷得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任何一笔多余的花销都是要命的。良书才知道家里困难,于是他半夜就去山里砍柴,早上背去镇上卖。不知什么时候起书才被叫成了输柴,镇上的人都开始这样叫他。就这样一点点攒的学费,念了高中。他的成绩很好,努努力的话或许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但高三那年,他父亲重病。母亲又怀着孕,家里还有妹妹要照顾。良书才只能休学回家,扛起了生活的重担。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理想,家里的诗集被他成套珍藏。尽管翻来覆去不知读过多少遍了,他还是爱不释手。”
“因为他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诗人。”
岚波瞬间明白了,“最后他没能成为诗人,所以受不了打击,就疯了?”
小小川听着倒不觉得那人可怜。
这点打击就受不了,整天嚷嚷着自挂东南枝,却又没有勇气真的把自己吊死。
这人实在是太软弱了!
萧前川摇头,“不!还没完。因为良书才父亲的病,他们几乎欠了全村子人的钱。于是他白天种地,晚上写诗,半夜去山里砍柴,天不亮就背着妹妹翻山,送她去上学。可妹妹学不进去,没几年就不读了。良书才的辛苦付出,妹妹不理解,反倒在争吵中撕毁了他心爱的诗集和他这么多年以来写的诗稿。”
小小川皱了皱眉,“这妹妹真讨厌。”
萧前川想要摸摸小小川的头,却被躲开了。
“其实这么多年良书才坚持写诗投稿,虽然一次次被拒绝,却也从来没放弃过。母亲劝他不要耗费精力在这些没意义的事上,给他介绍了同村的一个姑娘。良书才很喜欢。可那姑娘觉得良书才读书读傻了,酸臭迂腐不懂半点儿情调,于是拒绝了。他再次成了全村人的笑柄,村里人也开始叫他输柴。说他书读得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输得一塌糊涂,简直废柴一个。”
岚波听着拳头都硬了,“那些村民真是可恶。”
萧前川笑了,“可那些人并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大家都这么说。”
“父亲的重病,母亲的愚昧,妹妹的不理解,心上人的嫌弃,同村人的嘲笑,欠下的债和理想一次次的碰壁。这一桩桩一件件,彻底压垮了这个人。”
“可他还有责任和良心,想死却又不能抛下家里的重担。一日又一日的磋磨里,良书才彻底疯了。”
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不远处的“诗人”身上。
看他握紧凌日照的双手,激动得眼泪流个不停,嘴上还在不断说着感谢。
岚波与小小川瞬间觉得,这确实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好了!大家全都平静下来了。总算是可以安心吃饭……”
萧前川声音突然一顿,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