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春微怔之下,便心生警惕,防备地望着那人。
夏三少望了望他,见他满脸泪痕,跟原先脏脏的灰尘搅合一团,更兼狼狈,便略皱眉,说道:“你哭什么?”
幼春不愿同他说话,便低下头。
夏三少冷冷讥讽,说道:“我无忧弟被你害的此刻还出不了门,他还未哭呢,你倒是哭上了?”
幼春听他提到夏无忧,便说道:“抱歉……”
夏三少说道:“你终于承认是你所为?知道错了?”
幼春说道:“我是觉得对不住夏小少爷,倘若真是我的错,我愿接受惩罚。”
夏三少皱眉说道:“你此刻还不肯认?”
幼春摇头说道:“我想不通究竟是为何……”三少气结。
夏三少见他小脸被冻得变了颜色,又因流过泪,眼睛红红地,一副惨相,心头无限责骂言语,便说不出。
他本是不愿来保幼春的,只拗不过夏小少爷的相求,才勉强而来,心底自然窝火的。然而真面对此人,却又有些于心不忍。
夏三少望着幼春微垂的眼睑,见他睫毛极长,低垂之时,遮了眼色,不由地便想起夏无忧说的那句话“看他的眼,就知道他不是个害人的”,夏三少便叫道:“陶幼春。”
幼春不愿在夏三少跟前落泪,便忍着,抽噎一下,说道:“不知三少爷何事?”
夏三少见他仍低着头,就说道:“你抬起头来。”
幼春一怔,便抬头看向夏三少。
夏三少望着面前这双黑白清澈的空灵眸子,因刚哭过,便如被水洗过似的,更有些儿水色空濛,别是动人心魄……不由也略一呆。
却听得幼春问道:“三少爷究竟何事?”
夏三少一时忘了言语,幼春似乎了悟,便皱眉,低头看向别处。
夏三少望见他小小皱眉,自觉尴尬,转念一想:“我尚未嫌弃他,他倒是先嫌弃起我来了!”一时略觉恼怒。
夏三少正要再说两句狠话,挽回颜面。忽地听到前方有人叫道:“阿春,阿春!”
幼春听了这个声儿,心里一颤,脱口叫道:“大娘!”撇开夏三少,迈步向前跑去。
夏三少满腹的恼火言语未曾出口,便见幼春迈步就跑,他一伸手,便想将幼春按住,不料幼春跑的极快,虽然无意,却仍避开了他的手,向着远处那人跑去,夏三少手向下按,将要按落幼春瘦弱肩头之际,却偏生生错过,只捕落了一掌的虚空。
风自指间瞬间穿过,有一些凉意,瞬乎沁入心底,这极快之间微妙的感觉很是怪异,三少呆怔原地,一时有些心绪不宁。
那边,幼春全无察觉,只叫道:“大娘!”快步跑到那人旁边,气喘吁吁,忐忑说道:“大娘,你怎地竟来了!”
面前,李氏两眼红红地,看样子便是狠狠哭过,见了他,便说道:“你昨晚上没回家,我还以为你自己跑了……然而到底不放心,今儿便来县城内找,听闻昨日有人县衙里捉拿了姓陶的小孩儿,我就急来问,果然是你……阿春,还好么?”李氏说着,便握着幼春的手,上下打量他。
幼春说道:“大娘,我无事,又劳你担忧了。”李氏说道:“说什么傻话,你无事就好了,幸好我来找一找,不然,还不知你吃了这等苦。”
幼春望着李氏关切面容,微红双眼,大概是在外面等了许久,冻的手也冰凉,幼春心头百感交集,十分心酸。
此刻,夏三少便也过来,李氏急忙行礼,说道:“多谢三少爷。”又对幼春说道:“阿春,快快谢过三少爷,是他发话,知县大人才肯放你的。”
幼春转头看了夏三少一眼,有些不甘愿,然而却不肯忤逆李氏的话,就垂眸说道:“谢谢三少爷。”
夏三少望了他一眼,眉头仍皱着,然见他略见恭顺,就也稍微气平。便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李氏又道了几声谢,才又拉着幼春,见他小脸发白,嘴唇都开裂了,情知他吃了苦,便说道:“阿春,我们回去罢,你冷么?我带了件衣裳。”说着,就把包袱展开,拿了件半旧的夹袄出来。
幼春说道:“大娘,你还想着这个……”眼泪就掉下来,赶紧抬袖子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