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庄书兰嘴角的笑不变,从一旁拿出一张公文,摆在鬼魅的面前,“好了,现在你把这上面的字念给我听!”
“我为什么要念?”鬼魅看着那折子上密密麻麻的字,头皮也跟着发麻了,下意识地反问。
“叫你念,你就念!”庄书兰靠到旁边的软榻上,打了个呵欠后才托着声说,“你不想观察我吗,等你念了这个,肯定比刚才更了解我了!”
真是这样?鬼魅半信半疑,但还是开了口:“青州刺史百芳上书:今年青州盛夏时遭遇虫灾和水灾,致使青州百姓收成甚低,冬至后,青州城百姓已有一大半揭不开锅。因而青州刺史请求朝中同意青州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嗯,娃娃脸,拿起笔,我说你写!我只说一遍!”庄书兰不等鬼魅开口反驳就接着说,“此事属吏部职责,但开仓放粮非长久之计,请吏部在三日内拿出最有效的解决方案上报朝廷由皇上定夺。”
鬼魅本对庄书兰那声娃娃脸生气,可听着庄书兰命令的语气那气也少了三分,在愤愤中提笔按着庄书兰的话写了上去。
“写完后放到书桌顺着右手边数的第二堆上。”见鬼魅停下了笔,庄书兰再次吩咐了,悠闲地在靠背垫上,嗑着瓜子,“再念下一本。”
按着庄书兰的吩咐,鬼魅竟鬼使神差地把折子放到那里,再从左边拿过另一道公文翻开念了起来:“岳州桐阳县县令上报……”
就这样,鬼魅在不知不觉中将左手边所有的折子都念完,并在庄书兰的口授下做了批阅。直到最后一本折子放到右边时,鬼魅大大地舒了口气:“原来这天底下竟有这么多的事啊!我还以为除了江湖纷争外就没其他的事了呢!”
庄书兰听得黑了脸,这些江湖人还真不知民间疾苦,天天还嚷着行侠仗义但又有哪个是真正仗义到平民百姓头上的?他们江湖纷争不波及百姓就已经是万幸了!
“对了,你不是说我念完后就可以更加地了解你吗?但我现在只觉得口干外什么收获也没有!”鬼魅终于想起了这最初的目的,瞪了眼看着庄书兰,显然,他认为庄书兰是耍了他了。
“哎!真是这样的话,只能说明你笨啦!”庄书兰起身走到门外,对守在门外等着搬公文的小斯说,“你们去把那堆玩意儿搬到司徒府去吧!”
“回大人!”小斯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礼,“司徒大人说了,这公文日后由大人批后直接由小的送交到六部。”
庄书兰嘴角几动,半晌才狠狠地道:“哼,他还真是看得起我!就按着他的要求办吧!不过,回去后跟你主子说,这折子出现了什么意外或者某一天皇帝的龙威台风尾扫到了他的头上就是他活该了!”
小斯当然听得出庄书兰语气里的怒意,诺诺地叫了其他人一道进去把公文收走。
“咦?徒弟,为什么你得替那叫什么司徒的大人代批公文?”鬼魅啃着另一只鸭腿踱步到庄书兰的身旁好奇地问。
“朝中事,你别多问!”庄书兰懒得回答了,揉着晕乎乎的脑袋,“就像我从不问你跟我师傅江湖中事一样!”
“可是……”
“娃娃脸,现在你可以随着思想飘散了!”庄书兰转而向里间走去,“我想休息一会儿,别来打扰我!”
一提娃娃脸三个字,鬼魅的脸顿时拉长了,想他在江湖中的名号是响当当,不说人闻脸变,至少也能让那人心惊一颤,偏偏这个叫庄书兰的‘文弱’女人不把他当回事,甚至还给他取了一个这么难听的绰号!
可又能对她如何?且不说她是幻柏的徒弟,单单说她不是江湖中人也没有人出钱买她这条命而且她又没算得上真正侵犯了自己的什么利益,他就没法对她下杀手了!而且跟她相处下来慢慢觉得她挺有意思的,不仅当了官,还懂得很多东西,跟她谈话比跟那些江湖女子上档次多了,最重要的是,她虽不是江湖中人,却有着江湖儿女的豪爽!这种大家闺秀与江湖侠女气质的结合,怎么看都怎么赏心悦目。
“那你休息吧!我出去溜达一圈儿!”鬼魅看着庄书兰每天忙紧忙出、再加上她天天一副疲惫样也觉得她是真累了,心下大发慈悲让她休息一会儿,过一会儿再来缠她好了。
里间的庄书兰也懒得应声,听得关门的声音后,庄书兰和衣倒床就睡,直至晚间感觉到肚子饿后才醒来。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坐起身,抱着被子发了一会呆,听得外间一道轻轻的推门声,就下意识地喊:“翠红?”
翠红是新进来的丫头,负责庄书兰的饮食起居。
“小姐,您醒了?”欢快声音带着丝丝激动。
这个声音好像是四儿?她怎么会在这里?庄书兰转头看着来人,确定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四儿正将手里的盆放在架子上,然后笑呵呵地站到了庄书兰的面前。
“小姐先来洗把脸吧,一会儿就开晚饭了。”四儿按捺着眉梢间的喜色,轻言细语着。
“哦!好!”庄书兰揭开被子,穿好鞋子下床,走到盆前用温水敷了把脸,接过四儿递来的帕子疑惑地看着四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在丞相府里做事了吗?”
“奴婢被丞相府里的管家撵了出来,奴婢无所可去,又想着小姐待奴婢是极好的,所以奴婢就在京城里寻着小姐的下落。还好奴婢遇着了小姐的师傅,然后奴婢就被留下来了。”四儿面带喜色地陈述着。
“怎么会被管家撵出来的?”四儿虽然年龄不大,但做事手脚利落,好好的怎么会被赶出府?
“小姐走后,奴婢被遣去服侍大小姐。”四儿说到这里微微停了停,面色不大自然,“前两天奴婢打扫大小姐的屋子时不小心打坏了大小姐屋里的白瓷玉瓶,大小姐很生气,骂了奴婢一顿后就让管家把奴婢撵出来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白瓷玉瓶就把一个下人撵了?这可不是丞相府的人的作风!庄书兰倒是认为这是庄书瑶在迁怒,如果细算下来,两天前在皇宫里对诗庄书瑶的风头好像被自己一不小心给抢了去了!庄书兰还记得当时太妃要留自己去誊写字时,庄书瑶带着幽怨不甘的目光瞪着自己呢!
“既然你来了,你就安心地跟着我吧!”庄书兰点点头,四儿被撵的事可能有一大半的原因要归在自己的头上,此刻她又特意寻着自己,一时间愧疚、感动之情涌上了心头,以前待四儿只是一般,必定想着她是丞相府里的人,怕她如丞相府里的人一样势力,对她也只是不冷不淡,也不曾因她是个仆人而看低她,但与她相处总有些许隔膜,甚至带着防范。而如今,她竟在京城里寻自己的下落为的只是当初自己待她‘极好’,就这一点,就让庄书兰心里怪怪的,再看着四儿真诚明亮的眼,似乎那种亏欠的心理占了上风了。“若他日我离开这里,你也跟着我走吧!”
“小姐还要离开?”四儿吃惊地问。
“呵呵,这里并不是我的家,只是我的暂居地啊!”庄书兰笑了笑,用帕子擦了擦脸,“嗯,以后你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了,这里不是丞相府,没那么规矩,你可以随兴一些。”
“真的?”四儿眼睛一亮,满脸的兴奋,可随即又暗了下来,“那奴婢跟小姐说话时,奴婢怎么自称?”
“随便你啦,你觉得怎么样舒心就怎么自称。”庄书兰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摸了摸头发,好像不是很乱,那就不用梳了,转而拉起四儿的手,“好了,四儿我们去觅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