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指节下的唇角挑起,露出骄傲自满的小表情,“海德里希只在这一点上,永远及不上我——我的眼光从不出错。”
“是的,陛下。譬如任用领地税务官时,选择一位因为小数点点错地方而暴打贵族主人的强迫症秘书,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大胆举措。”
白狼骑拿着烘干仪,给他烘沐浴后的湿发,“事实证明,他做得很好。尤其是在节省赫卡本季度的军费开支上。”
尼禄瞅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让他接触政务后,他会上手这么快。
不过很快,尼禄就甩甩被烘得毛茸茸的银发,心情愉悦道:“
你看,你对阿撒迦就没有那样根深蒂固的成见。尽管你们实实在在交过手,但你就不会像海德里希一样,无视可用人才的潜力,只一心想着打压。”
白狼骑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才很诚实地回答:“我不太清楚,陛下。我想或许……或许他不像海德里希上将那样,经常占用您的夜晚时间,也或许因为他不是Omega?”
不是Omega所以不在意,这算是什么理由。尼禄又瞅他一眼,继续滚动满是赫卡军务的光屏。
在前往德尔斐的漫长路上,他需要用赫卡的军务来填满每一刻闲暇,以治愈自己被迫“上学”的烦躁。
白狼骑则小心梳着他蓬松的烘干银发。烘干仪还是赫卡军科局给的,白狼骑第一次用,把尼禄的银发烘得像炸毛的猫,连脑袋都显得大了一圈。
他只好尽可能用身体遮住床边的镜子,不让尼禄看见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而发作,一边褪去手甲,手指探入银发内,一边按摩,一边感受是否还有湿意。
“不用了,我现在不头疼。”
“陛下,让我轻轻按一会儿吧。这样您入睡时,会更舒服些。”
尼禄划动光屏的指尖一顿,又继续往下划。
自那天疯症发作过后,他们三人都闭口不提这件事。
他跟海德里希是因为已经有了共识。倘若情况没有那么糟,就不必启动最终预案;倘若情况真的无法控制,那再多谈论也无用。
但在提出的建议被连续否决后,白狼骑也不再问了。
骑士像以往一样悉心照料着小皇帝,甚至比从前还更心细许多。他检查每一顿会被尼禄摄入的饮食,在食谱加入能补足精神力的罕见瓜果;或是在每次尼禄洗过澡后,都尽快让尼禄头发变干,再把尼禄抱在腿上按摩脑袋。
有些时候,尼禄还会看见白狼骑在兀自浏览光屏,漫无止境地搜寻帝国最出名的精神科医生履历。
潜意识里,白狼骑还是在竭尽全力抗拒最糟的可能性。
尼禄知道,他想让疯症停留在只是营养不良、或者只是头痛头风的层级,而不是去想像未来有一天,他和他的主人有可能因此永远分离。
尼禄没说什么,毛茸脑袋往他手掌里一递,意思是随他的便。
白狼骑如蒙大赦,立刻把尼禄的脑袋抱在膝上,手指轻柔摩挲过眉骨。
穿梭艇降落在地球上,舱门徐徐打开前,尼禄已迅速进入状态。
银发皇帝头戴金冠,手执宝石权杖,一席王袍在身后猎猎作响。站在舰桥上淡漠睥睨的模样,比皇家庭院里最秾艳的银叶蔷薇,还要显得高不可攀。
德尔斐祭典之所以重要,正因为对帝国广大民众而言,除了可以参与巡游祭典看到圣子以外,这也是少数几次可以目视到帝国至高统治者的机会。
不论何时,向全帝国展示强悍、自信的卡厄西斯统治者形象,也算是皇帝的职责之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尼禄总觉得这次的港口,好像比以前热闹一些。
除了舰桥下接驾的红衣主教和祭司们,这次在狼骑护卫圈外,竟然还有不少帝国平民。
因为畏惧杀气腾腾的狼骑,他们都站得非常远,只探头探脑地用望远镜张望,也不知道在张望什么。
接下来就是一整套繁琐的圣坛仪式。只是这次在尼禄沐浴净身,进入净室前,白狼骑突然从披风下掏出几管温热的营养剂,就当着圣殿祭司的面,递交进尼禄手里。
不光是圣殿祭司,尼禄也略显惊讶地抬起头。
圣殿祭司警示道:“白狼大人,不可。面见圣子殿下前身心内外皆净,这是圣殿建立以来从未动摇的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