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前期欠了太多激情账,亦或是白某人在津门受了刺激,总之颇有痴缠不休的味道。
过早的进入这个程序,截断了白某人完事后呼呼大睡的潜逃路径,待到潮涨潮落春花尽谢,他自然得重新面对娇妻的问题。
只道他这位妻,也聪明得紧,懂得拿捏轻重,亦懂得避开雷区。
“九棠……”白苏氏半身伏于丈夫胸膛,好似抱着一个硕大的暖炉,身上的被子厚实暖和,却是不太严密的漏着风。
“想说什么?”白九棠牵了牵被子,掖紧了透风的空隙。
“如果……我真的姓黄……那该怎么办呐?”小女人神色凄迷的说道。
“有什么不好办的?你不是说了么,出阁的闺女随夫家的姓,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白九棠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提及他的过去,她说什么都行。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再信任和敬重他,亦提防着他,倘若真有此事,我岂不是要遭你嫌弃”
“啧说话过过脑子别这么直愣愣的。”白九棠板起脸来说教道,继而闭起眼睛加了一句,“他是他、你是你,怎么能混为一谈?再说了,我只是想给他定个位而已,又不会影响到你”
“什么意思啊?”那小女人撑起了身来,俯视着夫君问道。
“别动漏风”这大男人一把将她压了下来,一边替她掖着背上的被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意思就是说,如果他是我老丈人,过去的事就既往不咎了;如果他不是的话……我得瞅准了时机,让他给我一个说法。”
“你有这个能耐么?”那厢仰起脸来,担心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他的‘天字辈’是个假名头?”白某人落下眼帘回望着她。
“知道。”
“就凭这个就能把他给拉下马来。”白某人眼神阴郁, “只要‘大字辈’的老家伙没死光,他就没可能过上安生日子。否则也不会出现退位让贤的事”说罢,两手枕头发起呆来。
“既然这么简单,黄门的仇家为何不走这步棋?”苏三仍然仰着小脸,也不知是在担心有名有实的丈夫、还是在担心无名无实的爹?
“谁说简单了?这是有风险的,闹不好得丢命”白九棠凝望着天花板,语调阴霾的说,“不过,冒险归冒险,我这腿总要有人给我个说法吧”
稍事,但闻室内安静得过分,便收紧下颚看了看妻子,但见她一脸惶然,终是有些于心不忍,便皱起眉来改口道:“你张着嘴做什么?刚度啊?我不是说了么,如果他是我老丈人,过去的事也就罢了。”
那厢神色凝重的想了一想,忙不迭打蛇上棍的说道:“我看八九不离十吧?不然他怎会待我这般好?”
“这不能单凭你估计,得看他如何回应”白九棠没好气的按下了她的脑袋,“你以为这是评弹啊?怎么高兴怎么唱”
……
今时今日,苏三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不够了解他。
有些事,他能出乎意料的放下;而有些事,他亦能出乎意料的惦记。
他能在势单力薄之时,偃旗息鼓咀嚼仇恨,势必也会在羽翼丰满之时,重翻旧账清算仇人。
他有一位阴狠狡诈的父亲,骨子里必然藏着狠毒的根……
事到如今,她无法分辨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她唯一能确信的,是他一直对她很好。
于是,便甘愿跟他蹉跎下去,哪怕不能看到明天,也为了当下的感情蒙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季门行。
出门前,白九棠让苏三带上了琵琶,根据当日的行程,她很容易猜到此举之意,只是一时不能洞察玄机。
白九棠穿了一袭藏青色的长衫,外罩了一件素黑的袄褂,头戴黑色的礼帽、还特地揣了一块怀表。
这打扮显是媳妇给他把的关,这风格蛮能讨到老派闻人的好。只是后生穿着斗篷会显娇气,只得委屈某君咬咬牙了。
季云卿对白苏的到来显得非常高兴,因为此前他一直不能确定,他那桀骜的儿子是否会遵照旧俗的礼仪,前来向他谢礼,已忐忑的等待了一朝一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