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这个字实在客气。
“你呢?”余让反问他,“你是为什么?”
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伤口,余让对探听别人的隐私没有兴趣,这个问题不过是想逼得对方结束话题,只是现实好像……挺他妈滑稽。
“我爸他老婆和丈母娘不喜欢我。”盛燃说得非常自然,“导火索是去年冬天的时候,我给老太太报名了志愿者,送到山区献爱心包包子去了。”
余让:“……”
“那老太太也是死要面子,她亲孙子一口一个奶奶真伟大,给老太太喊迷糊了,最后硬着头皮就上了。”盛燃说到尽兴处美滋滋笑了起来,“我爸打了我一顿,又饿了我三天,最后跟他老婆一合计,把我扔这儿来了。”说完,他嘲弄着补充一句,“眼不见为净。”
余让听出个大概:“你爸二婚?”
“一婚。”
啊……那你妈是小三啊?余让张了张嘴,哑了。
盛燃:“我妈是他初恋,俩人没结婚,我爸也是在我妈死后才知道了我的存在,那会儿他都结婚了。”
“你想回去吗?”余让问他,也问自己。
“不想,”盛燃说的随意,又无比坚定,“但我也不会废在这里。”
不废在这里。烂泥里的花,再美也只有一股子臭味。
“十三中的学生,要么是屡遭开除的问题少年,要么是蒙混度日的本地小老板姓,只要交了学费谁都能进来。他们不求成绩,不求前途,毕业了做个社会青年,做个无业游民,上进一些的去学门手艺养活自己。”盛燃冷笑了一声,“你说我爸都把我扔在这个鬼地方了,我怎么还可能再回去。”
余让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都是一样被放弃的人,谁又比谁更加可怜。
短短一天,经历了校园内聚众斗殴,撞到男女生偷尝禁果;课堂上睡觉的同学占一半,宿舍大门一锁,里外两个世界。
盛燃碰了碰他胳膊,转过头:“你怎么不说话,发烧晕过去了?”
余让思绪回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聚众斗殴的主角就躺在边上,正像个三好学生一样关心他的身体健康。
“既然不想废在这里,中午为什么要打架?”他遇见半个同类,试图从旁人的轨迹中找到自己的可能性。
“那你又为什么会被关出宿舍?”盛燃侧过身背对他,“在这种地方不是你明哲保身别人就不来招惹你,他们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台风来临时,你知道哪里最平静吗?”
余让:“沙漠吧,刮不到。”
盛燃咬了咬后槽牙,自顾自睡了。
翌日一早,余让被屋外的动静闹醒,浑身酸麻地睁开眼。入眼是一片白墙,他从逼仄的角落坐起身,看到光膀子少年雷打不动地趴在枕头上,半个身子悬在床外,他失神了两分钟才回忆起这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