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在这里,妻以夫纲,是因为,女人在父家时靠着父母来养活。出嫁了,就只能依靠男人来养活。没有自立的能力,自然唯男人是天。可是这样?”
傅恒想了一想,点头道:“也有些道理。平常百姓家是这样的。”
我笑道:“富贵人家也一般是这样!虽然她们不必辛苦劳作,可是她们的婚姻更常常是家庭利益的法码,或者是平衡关系的一种策略。可是在那个时空中,女人一般也出来谋生,与男人一样出官入仕,经商务工,自己可以赚来生活,当然说话声音就可以大一些了。那么,她们对丈夫的要求也就不仅仅是养活二字那么简单了!”
我微微一笑道:“自己养活自己的女人在生活之外,自然渴望一份缘自天然心声的爱恋与婚姻。她们渴望爱与被爱,努力去经营一份关于爱情的美好的理想生活。无论她们成败如何,都是天然心性,都是无怨无悔。”
见傅恒面上的诧异神色,我温柔地望着他,轻笑道:“这种大逆不道之言,在国舅爷听来是不是太过惊世骇俗?不能接受呢?”
傅恒用沉甸甸的目光凝视着我,道:“今儿我终于明白了,玉儿,这才是你想要的生活!是不是?”
我心中泛起一阵愁苦,点头道:“不错,虽然我身在这里,心却与那个时空的人与事紧密相联!不是不可以爱与被爱,而是,我需要一种建立在自立自强自尊之上的相爱,我更需要一种专一与相濡以沫。如果不,我宁可不爱!”
声音清冷,竟如同那年秋夜的雨声。
傅恒走近一步,他的手紧握成拳,声音嘶哑,问道:“那贾宝玉也是混在脂粉中的一个人罢了!我虽不好,他竟好过我去吗?为何,你又从不追究于他?”
我低声道:“爱之深,责之切!”
傅恒闻言,竟身子一震。两人相对而望,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却又如同身在天涯海角,眼中只有彻骨的相思,却无半点相聚的快乐。
我从花瓶中取过一枝桃花,道:“心香一瓣前生记,桃花也天涯!我就去罢!”
不等傅恒回答,我径往外走去。
门外飞雪如蝶乱飞,脚步缓慢却坚定,而一双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手中的桃花耐不得这颤抖,几片花瓣竟飘飞而下,这白雪中的落红啊,将成我与傅恒永远的心事!
见我推门而出,紫鹃与林停早已经迎了上来。我咬牙道:“咱们去罢!”
紫鹃道:“还要去和国舅爷道声别呢!”
我蓦然回首,见傅恒早已经立在门前,可是雪太大了,竟看不清他的面庞。
只听傅恒道:“你去罢!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是无情?”
我静静回道:“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却听傅恒身形一动,已经隐到门后,几声大笑传来,笑声悲伧苍凉,竟如同空谷回音,震得人心中一颤。
:“你拿庄子来搪塞我么?不,玉儿,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就是有一天你忘记了我,我也不会忘记你!”
声音到了最后,几成哽咽,又似是一只困在陷井中的野兽,满是挣扎与不甘。
良久,只听紫鹃道:“姑娘莫哭了,这样冷的天,仔细身子要紧。”
我一征,方才觉得面上早已经是清泪满面。
我轻轻道:“我哪里哭了?是雪,在我的面上心上融了罢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探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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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探狱(一)在鲜花深处胡同住了几天,林停与贾芸是马不停蹄地各处打听打点,奔走于刑部。顺天府之间,又每日去二十四王府打听消息,听探春与弘礼嘱咐些要紧事,竟是从天明到深夜,走马灯儿似的停不下来。银子流水价化了出去,却也好歹换来林停与贾芸日渐轻松的神色,倒也让人觉得没有白白付出这些代价。
小红早已经搬来鲜花深处胡同陪我同住,除了每日陪我聊些宽心话之外,也去女牢里走了几趟,为府中的女眷们送些御寒的衣物,带些贾府女眷们的消息回来。
大雪后的京城一片肃杀之气,仿佛除了一片凄凉的雪白就再也看不见别的颜色。城中出了七司衙门这样的谋逆大案,又牵涉这样广,从当朝官员到京城的平民百姓,竟都是人心惶惶。看看日子已经接近腊八,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从这一年开始就已经进入新年了,可是今年的腊八却冷清得很,街上叫卖的商贩少了很多,街上来往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少有停驻。一种惊慌的气氛充满了整个京华。
林忠昨儿就冒雪回了一趟庄园,带回了一头洗得雪白的白条猪,十几只鸡鸭,几筐子鸡蛋,和两篓晒的干菜。最后又小心翼翼抱出两个裹着小棉被的筐子来,里面装了庄园的温室里种出的韭黄,小白菜,菠菜,辣椒,等几样青菜。别人还可,小红见了却是大吃一惊,道:“天爷!这样的大雪天竟种出这样新鲜的菜来了?不是神仙种的罢?”
说着取了株小白菜放在手中不住把玩。笑道:“若是在夏天,它也不值什么?可是,这样冷的天见了它,比二奶奶房里那棵翡翠白菜还稀罕呢!你瞧这水灵灵的叶子,难为它是怎么长出来的!”
紫鹃笑道:“难怪你这样稀罕,我第一次见也是这么着呢。说它稀罕是真的,任它多少钱也买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