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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吉庆街的时候,他遇到了成英。
成英比他大不了几岁,平日里俊俏小生一般。人们总说,他要是去戏园子里扮个角儿,准能红。他自己似乎对这话很满意,真有一回,在茶馆排戏的时候,主动申请客串了一把,结果赢了个满堂彩。
丁文书看着如今的他,实在难以想象他在戏台上的模样。
成英似乎刮了胡须,却没有弄干净,乱糟糟的,下巴杂草丛生,活像被牛羊踩过的野草地。衣服没有系好,微微敞着。脸上则红晕不散,眼神迷离。头发略有些散乱,走路也歪歪扭扭。手上拿着的酒壶为他不稳当的步伐提供了充分的解释。此刻的他,正摇摇晃晃朝家的方向走去。
“成英!”丁文书叫他一声,担心他在河边走着摔了下去。
听到声音,成英努力撑开上眼皮,马马虎虎看了他一眼。
“你……”
“我,文书。”丁文书上前扶他一把。谁知他一甩手,将丁文书推开。“走……走开!”
丁文书并不恼火,他明白,这是丧母之痛尤未消散的缘故。
“是我啊,文书。丁文书。”他又解释道。
“丁……”成英歪着脑袋,想细细看他个明白,“丁……文书?”
“对啊。老伙计,还认得吗?”丁文书像逗孩子一样,朝他笑笑。
他想了想,突然开怀大笑,“啊!丁文书!是你,是你!哈哈!”他一把将丁文书揽入怀中,“果真是你,哈哈!”
丁文书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拉倒,连忙将他身子扶正。“怎么,喝这么多?”
“不多!不多。”他摆摆手,“这算什么!我跟你讲,男子汉!大丈夫!这点酒……嘿嘿……不多!绝不多!”
“是是是。”丁文书赶紧应道,“不多不多。你是不是要回家了啊?”
“家?”他木楞楞盯着丁文书,想了又想,“哦……对!你猜对了!哈哈!我是要回家!”
“我送你回去?”丁文书试探道。
“你……”成英指了指丁文书,坏笑道:“你要胡来?是不是?嘿嘿。”
“我胡来?”丁文书啼笑皆非,“我胡来什么?”
“骗子,骗子……呵呵……”成英一把推开他,“我回去……回……去……”
说罢,留下丁文书,摇摇摆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