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为了一个女人而跟倪振佳当众动粗的事早就随着街坊邻居沸沸扬扬地传进了乔家上下,尤其是张妈,更大兴风浪地把这事告到乔老夫人那儿。赵靖心也震惊莫名,私下叫来乔贵,才把白苇柔的事情问清楚。
“我知道了。”听完后尽管错愕,赵靖心仍以最大的定力忍了下来。
一等乔释谦到家,她拖着丈夫匆匆来到乔老夫人的房里。
“那个奴才,听说是你收了她当贴身丫头?”乔老太太早在房里久候多时。一见两人,忍不住发怒。
“是靖心不是,靖心识人不清,才出了这等差错。”多辩无益,赵靖心抢先跪下来认错。
乔释谦正要说甚么,赵靖心又抢着接下去:“婆婆,释谦把她送走了。”
乔释谦望着妻子,她从不在这种场合插话的。
乔老太太也有些诧异她的抢白,冷眉一扬:“也好,省得日后传出去更难听,说我乔家没分寸,雇了这么个人当奴才。我要知道好好的怎么会闹出这种事来?”
“当初释谦收留她,也是看她无依无靠,并不晓得她的出身。才会往日后扯出这么的多是非来。”赵靖心接着开口。
“你今天话特别多。”乔老夫人狐疑地盯着她,眼神透着探索。
“靖心……”
“好啦,你不必再解释,我也没有心情听。事情有着落就好了,我不在乎和倪家起甚么冲突。他们没名声、没品德是他们的事,乔家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她喊着服侍她的丫头:“菊花,扶我回去吧,礼佛时辰到了。”
“你真的把她送走了?”母亲离开后,乔释谦语带不悦地问赵靖心。
赵靖心摇摇头道:“当然没有。我调她去店铺蒋婶那儿帮忙晒布。绣儿,你下去替少爷端杯茶来。”
“是。”
“我以为我们夫妻之间是没有秘密的。”支开下人后,赵靖心的声音似乎也忍着怒意,到了这时她才释出心里的不痛快,
“你瞒了苇柔过去的事,我一直以为她很单纯、没心思。”
“她本来就很单纯、没心思。”乔释谦不满地开口:“靖心,你很介意吗?”
介意?当然介意。一个妓女,那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多么航脏!亏她还一直跟那个女人交心,甚至要把她当自己的妹子,谁知……赵靖心转开身子,没让丈夫看到她充满厌恶的脸。
“我怎么会介意。”她低头咬牙切齿地说着,口气却一迳维持着温柔的语调。
夫妻多年,她太了解乔释谦了;就算真的讨厌白苇柔,她也不会笨到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他是那样正直的一个人,凡事只求无愧于心;至于甚么人言可畏,他从来不放在心上。
“要是我没调她走,你想她跟着我来来去去,就算绣儿不说,其他人瞧见了,传回娘那儿,只怕她连待都待不下去。”赵靖心停顿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才接着继续说:“倪家也是地方上的大户人家,这件事就算不明着摊开来谈,难道就阻止得了私底下别人的指指点点?你可以不理会,苇柔怎么办?她已经够难堪了。”
“是吗?”他不甚关注地回答,心里仍想着白苇柔。
“对方人这么多,你一个人势单力薄,要真吃了亏,那怎么办?看你的手,都划伤了。”她握住他的手:“我帮你上个药,忍耐一下就好了。”
翻开手掌的同时,他瞧见了那主姻缘的掌纹,是那样平滑而绝对,触目而刺心。乔释谦的手急急抽回,一颗心不自觉地疼了起来。
苇柔!他心里喃喃地喊着。他对不住她,也不如她。在倪振佳污蔑赵靖心的时候,白苇柔替他先有了反应,而事后他却连帮都没法帮她。
“呃……靖心,抱歉,是我太莽撞了。这点伤不碍事,你别担心。”
她仍然为他的举动错愕不已。
他长吁一声,握住她的肩。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别这样,你做得已经太多了。只是乔家上上下下的事太杂,而我能帮的又有限。”赵靖心回神,手指柔柔地拂过他的脸:“有时侯我只怨自己做得不够多。”
“为甚么要这么说?”他起身揽住她,语气有浓浓的歉疚。
他不了解自己是怎么了,似乎有东西在心里渐渐侵蚀他对赵靖心的忠诚。他变得不再全然包容,就像方才,他不自觉地就对她放大音量,不自觉地跟她生气,甚至只是一条无关是非的掌纹,也能令他心神不定。天!那是他从来就不会做的事。
“你是我妻子啊,疼你、照顾你是我该做的。”他抚着她的颈背,语气掩不住心疼。
是吗?真是这样吗?赵靖心抚弄着他的头发,凄柔地想着。
当年倪家和乔家同时派人至赵家提亲,她在父亲的安排下嫁给了乔释谦。事实证明父亲并没有错,乔释谦也许沉默了些,但待她却是深情意恳的好。
后来她才知道,受洋派思想教育的他刚开始是抱持着抗拒的态度来面对这桩旧式婚约;但从她踏进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