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还凶呢。”江杏雪看她那模样,不禁摇摇头。“你下去吧,其它的我来就成了。”
丫鬟如释重负,急忙退下。
“别气别气,你要气死了,这镇上可还真没人能替你呢。”
“可不是吗?”江嬷嬷浸在伤心之中,顺口接下,哪知那话充满了讥讽。
“他居然还说我这抵押状无效!你说,这不是欺负人吗?”江嬷嬷抹着泪直哭。
江杏雪涂药的手指头忽地滑开,漂亮的脸上透着怪异的笑。
“是吗?”
“我本来要跟倪家一块上告县城的,可那倪老爷却把我给赶了出来。哎哟!轻点儿,会痛的。”江嬷嬷嚷起来,痛得五官挤成一团。“那死没良心的老头,明明是他儿子动手的,却把责任赖到我头上。说咱们怡香院全是妖精祸水,谁沾了谁倒楣。你说说,这是甚么道理!”话到最后,她抱住江杏雪哇哇大哭起来。
“乔少爷的话是真的,上头已经改朝换代了,靠抵押状斗不过他们的。”
“我偏要跟乔家争到底!这样不明不白就绝了老娘的后头,我死都不甘心哪!”
“你拿甚么跟他们争?”
“甚么?”江嬷嬷委屈地抬起头。
“我问你要拿甚么跟他们斗?”江杏雪把药收进柜子里。“乔少爷敢撂下话,甚至点明请你去告官,可见得他们早准备好了一切,说不定他们早就砸下钱,正等着你去。嬷嬷,看清楚,这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你玩不起的。”
江嬷嬷这才看清楚她房内已收拾干净,一个大包袱躺在床上,好像随时准备离开。
“你这是做甚么?”她掀起眉心问。
江杏雪手没停下,只是一迳地微笑。
“收拾东西。这几天没客人上门,几个姐妹已经走了,你难不成要我留下来喝西北风?”
“你敢!”
江杏雪叹气。“嬷嬷,横眉竖眼这一套对我没用。”
“你要走,是不是因为那姓赵的小子?”见她如此轻描淡写,江嬷嬷不由得更气、更怒。
“灶?甚么灶呀锅的,听不懂。”江杏雪掏掏耳朵,打迷糊眼。
“你少给我在那儿装蒜,那天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整个魂都飞了。人家拆了咱们招牌,你竟然还不分轻重地对着他笑得跟花疑一样。你想学苇柔,找个好人家从良?哼,有我在,你是作梦!”翻脸比变天还快;不过一秒钟,江嬷嬷恶毒的话又如流水般冒出口。
江杏雪一回眸,脸上冰冰冷冷的。
“我作梦?我是作梦才会继续留在这里。我喜欢谁、中意谁都是我的事,我跟你没约没聘的,当初留在你这儿也是贪这儿环境好。如今我想走,你管也管不着。”她丢开抹布道:“看清楚点,嬷嬷,你玩完了。”
“你……何良,来人呀!捉住杏雪,别让她走!”
“谁敢拦我!”她横眉一竖,包袱朝后一甩,几个大汉面面相觑,直瞪着她发呆。“这儿早没甚么油水了,赶紧走啦,还磨蹭。”她哼哼一笑,直越过他们扬长而去。
乔家。
“门口防得这么严,你怎么进来的?”赵正清惊讶地盯着自门口朝自己愈走愈近的女人,忍不住压低声音,口气里有些许察觉不出的欢喜。
“这个嘛,喏……”江杏雪俏皮一笑,朝门口方向努努嘴,赵正清才知道乔释谦正站在那儿。
江杏雪又加了一句:“乔少爷是最好的领路人呢。”
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床上的白苇柔睁开眼,半浮肿的唇颤巍巍地笑了。
“杏雪姐……”
“气色好多了。”她摸摸白苇柔的手道:“你别开口,我知道你要说甚么,那些感激的话没必要,省省力气吧。”
赵正清仍呆望着江杏雪那张不施脂粉的脸;今日她身上穿着一袭浅蓝绲边的蔗色湘绣旗袍,跟他前两次见她的艳丽绝色很难联想在一起。
“你不上妆的样子比较好看。”赵正清推推眼镜,脸颊不住发烫。
“谢谢。”此番恭维算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