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人没动。
裴簌只得抿住唇,低下眼睛。
努力的想话来应付他,“师兄在我心底一直是高山君子,是皎皎明月,今夜师兄这般模样,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我不是,阿绸不必给我戴高帽子。”
那人嗤笑一声,逼近她,将四方床榻囚成一个小小天地。
望进少女一双充满警惕的漂亮眼睛里,“我是天底下和君子最没关系的人,所以我喜欢阿绸,不管是偷是抢,都一定要得到。”
那双眼睛愈发红了,像一片腥浓的血海,让人窒息畏惧。
裴簌身子蓦然一僵,心头涌上的恼怒瞬间就冲淡了畏惧。
这是什么话!他既然已经有了别人,为什么还要这样跑过来,阴魂不散地来撩拨她?
“喜欢我?”
她气笑了,一双眼睛微微睁大,像是从没认识过他一样,“师兄真是善变,明明全宗门的人都知道你心悦云漪,现在我离开了,你又觉得喜欢我了?”
为什么她将一颗真心毫无保留捧上的时候,他漠视着踩碎。
如今她醒悟了,这人又眼巴巴地凑上来想要挽回,不可笑么?
“……那年在山下灯会,阿绸说过,以后会永远陪着我,不让我受伤了也是一个人。”
那人不知为何提起从前,逼着她回忆,“如今,阿绸要对我食言么?”
他凑过来捧住她的手指,静静贴在脸侧。
乞求一丝怜悯,“我病了,能救我者,只有阿绸。”
她愤怒挣扎的动作就那么顿住,然后有些疑惑地望进了那双猩红可怖的凤眼。
——面前人明明是心魔深重的模样。
可她也还记得,自己费尽心思采回来的循余草,被对方轻飘飘扔在脚下。
并且冷言冷语地警告她不要自作聪明,随意揣测他是不是生了心魔。
她一点点抽回手,很平静地摇了摇头,“那是我从前说的玩笑话,师兄都忘了罢。”
顿了顿,斟酌似的,“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被打扰,更不想……畏惧师兄。”
谢清拾抿住薄唇,不发一语地凝望她。
气息也慢慢阴冷得可怕。
少女恍若未觉,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模样乖觉,声音也细细软软的。
她说,“你能不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翌日天清气朗,蔚然无云。
不管是微生府还是云洲之内,都人来人往热闹一片。
到了傍晚,琼舟宴正式开始。
地点就在他们先前游过船的太湖之上。
到场的多是云洲之内有头有脸的修士,当然也有其他仙洲慕名过来游玩的人。
()湖上四面点了花灯,丝竹管弦之声渺渺切切、不绝于耳。
众目睽睽之下,先落座的微生洵朝着裴簌伸出了手。
她微微一默,而后很配合地牵住了对方递过来的手。
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的白衣青年,正紧捏着手中的流银酒樽。
朝他们投来冷冷一瞥。
在场的那么多修士里,除了微生家极少数人之外,就只有微生洵和裴簌知道仙云宗的谢清拾也在此处。
所以当青年伸指抚琴之时,旁人也没有多么震惊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