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斜靠在枕边,轻轻笑道,“……是啊,何必与这等人一般见识呢?巨族勋戚,姬妾多繁,量宏意美,原宥海涵……三姑娘,这才是为正妻之道,你可得记得了。”
“谨遵母亲教诲。”她知道这话是说给付氏听的,连忙屈了屈膝,含笑答应了。
“哼……也就是逞口舌之快罢了。”付氏自得的笑起来:“正室又如何?老爷心里最疼的是我……即便是先头的原配夫人,还不是得给我让路……”
“你说什么?!”听到她提起岩氏娘亲时那轻蔑的语气、看到她抢了别人丈夫还洋洋得意的表情,一股怒火涌上莞娴的脑门,她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抽她脸。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先头太太不敬?……也不瞧瞧自个儿什么身份!”莞娴的奶娘是一直跟着岩氏的,如今听付氏对她不敬,首先怒气冲冲的骂了起来,“太太在世时,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又是怎么对她的?!……太太发了善心收留你,你倒以为是太太给你让路了,真是忘恩负义的!小贱人,仗着老爷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看我不掌你的嘴!”
她说着就捋起袖子上前。
莞娴这回也是气得狠了,并没有阻止,只是咬紧了唇默默不语,心里倒是期望奶娘掴她几个耳光给她出出这口恶气。
“住手吧。”眼看奶娘肥肥的手就要拍到付氏脸上,楚氏喝住了她。
瞥见莞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她微微一笑,抚慰的拍了拍继女的手背,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管教妾室的事儿,还是为娘来做吧。”
莞娴尚且待字闺中,若是她的奶娘打了人,人家多半会以为是她支使的。在家时就欺负父妾,这坏名声传出去,恐怕影响她今后嫁人。而自己作为正房太太,管教妾室那是名正言顺的,即便被人称为妒妇也无妨了……经过生子这件事,她已经对自家夫君死心了,又还在乎什么名声?
她转头对自家嬷嬷说道,“王嬷嬷,依咱们家的规矩,妾室对正房不敬,该如何处置?”
王嬷嬷对付氏也看不惯久矣,听了这话,知道太太终于要出手了,立刻上前恭敬答道:“回太太的话,妾室对过世的太太出言不逊,见了您又不行礼不请安,还出言顶撞……种种不敬之举加起来,奴婢以为应当掌嘴,然后在先头太太的牌位前下跪思过,直到认错为止。”
“……好,就这么办吧。”她挥挥手,对付氏笑道,“既然上回你说我打你,那我索性就坐实了这茬。咱也不关门,光明正大的打,省得老爷回来后,你又在他耳边瞎编排我的不是。”
她给王嬷嬷使了个眼色,“把她拖到院子里去,给我掌嘴三十,然后带到祠堂外边去跪着,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让她起来。”
“是!”三大五粗的嬷嬷大声答应了,一把将付氏揪到屋外寒飕飕的院子里,唤了两个粗使丫环将她按住,然后拿了专用的竹板,啪啪的向她脸上抽去。
“你、你们……”付氏尖声叫喊了起来,“等老爷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还敢顶嘴!”嬷嬷抽得更用力了。
不一会儿,付氏两边脸上就高高肿了起来,嘴角溢出丝丝鲜血,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低呻吟。
莞娴在屋里听着那一下一下掌嘴的声音,想想付氏一向目中无人、专横跋扈,如今却被打得像猪头似的,心里甚是快意。可是瞧瞧瑞娴,却是满脸惊慌的样子,她心里又有些不忍。
……哪个孩子见到自己亲生母亲被打,心里都会有阴影的吧?
她赶紧笑着上前,拉着瑞娴的手笑道,“咱们去屋后玩罢。”
“去吧。”楚氏扯起一个虚弱的微笑。
她刚生过孩子,身子本来就是吃了大亏,方才又强打起精神跟付氏唇枪舌剑的斗了一场,如今已经是虚汗淋漓了。
见两个小姑娘携手到屋后去了,她便唤了贴身伺候的丫环咏菊和咏竹给她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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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学士下朝回来,照例是先去梨院走一转的。
从丫环婆子口中得知了付氏挨了打罚跪的消息,便急急的往祠堂那边赶。不顾嬷嬷的阻止,他执意将付氏带了回去,好生安慰一番后,便来到北堂找付氏算账。
楚氏料到他会来,早已梳妆好了,换过一身鸢色镶金边的苏绣如意纹锦衫,朝阳髻上郑重的簪了赤金镂鸾凤并蒂莲的步摇,软软的靠在榻上假寐。
见苏学士来到,她淡淡一笑,起身盈盈一福,“老爷下朝了?……来人啊,快给老爷更衣上茶。”
“算了吧!”苏畴裕哼了一声,重重的一拂衣袖,冷冷质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嫣然笑道,“妾身却不知道老爷指的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