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的事儿,听说有眉目了?”见继母闷闷不乐的,莞娴换了个话题。
苏家大老爷被罗织罪名打入天牢,原本入狱就十分仓促。庆侯爷认为这是皇上一时不察、被小人蒙蔽的结果,待皇上这气头儿过去了,苏家再上书诉冤,想必会有效的。因而使了个拖字诀,一方面拉拢了三法司的官员缓着提堂审案,另一方面搜集有利的证据。
五年来,这案子审了又审,只是迟迟不结案。而皇上似乎是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也没过问。虽然大伯父身陷狱中不见天日,幸而有几个好友和门生是有情有义的,再加上庆侯的时时照拂,倒也没吃什么大亏。
“嗯。”楚氏点点头,“你大哥哥翻出那年旱灾的卷宗,发现某些数目对不上,正在四处核查……希望能借此翻案吧。”
“那就好了。”莞娴微笑。三年前大堂兄在江南的任职期满,考绩优良,原本是可以留任的,但为了替父亲奔走申冤,他放弃了那肥差,疏通关节也进了户部,如今任个小小的主事。
而自大堂兄回来后,老太太是死活不肯再住在怀萱庄了,认为自己是苏家的人,理应跟着长房长孙走。于是老太太与大太太便搬去与经磊夫妇同住,如今怀萱庄里,除了莞娴,便只有楚氏和小妹宁娴。
“下个月初八是太后娘娘的花甲寿辰,到时候皇上会大赦天下,但愿你大伯父能被赦免也好……唉,磨了这些年,咱们也不求什么,只希望他能够尽快出狱、一家团圆便成,查抄的房屋田产都是身外之物,没了也就罢了。”楚氏说道。
“是了,太后的千秋节,梁王也会来。到时候恳求梁王美言几句,比咱们说一箩筐还强吧。”莞娴想起什么,从案头又拣出一封信。……说是信,可只有寥寥数语,不如说是张条子更恰当。
“召香说,她也会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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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太后的花甲寿辰,所以今年的庆祝格外隆重。京城早早的就张灯结彩,贺寿的贡品也源源不绝的从各地运入宫中。还有诸亲王和藩王,也得了皇上特旨,入宫贺寿。
这天,莞娴难得的摆了回阔,带着全套的六个婢子、四个嬷嬷、两个管家媳妇,一行人打扮得齐齐整整,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轿子晃晃悠悠的,在城中一处奢华的府邸角门外停下。
“是梁王爷行宫么?咱们奶奶应邀来拜见。”一个管家媳妇去打听了一下,然后给门子递上拜帖。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带着两个丫头走过来,对莞娴欠了欠身,笑道,“香夫人有请岩奶奶去蘼芜苑小坐。”
“有劳。”莞娴浅浅笑了笑,吩咐召玉打赏。
跟着她们在大宅子里绕了半柱香的时间,她们在一处院子外停下。
“请禀告香夫人,岩奶奶到了。”那婆子对院子外的看门丫头说道。
那丫头转身进去,只听得里头层层禀报的声音。
“这个召香,居然让咱们姑奶奶等她……不过是个妾,也这许多排场。”召玉小声嘀咕。
“梁王的妾,而且是宠妾,自然与别人不同。”莞娴压低声音回答,“待会儿见了召香,你可别虎着脸。”
“知道了,今时不同往日,奴婢会谨记身份。”召玉低下头,悄悄吐了吐舌。
不一会儿,一个盛装女子便一路小跑出来,见了莞娴便叫道:“姑娘!”
“民妇给夫人请安。”莞娴退后一步,深深道了个万福。
她这一弯腰,后边跟着的丫头嬷嬷们便也齐刷刷的行了礼。
“哎呀,姑娘千万别多礼。”召香赶紧来扶起她,朝两边望了望,说道:“咱们进屋说吧。”
召香亲自扶了莞娴进屋,在上宾的位子坐了,自己也不敢坐主位,只是在一旁站着。莞娴再三坚持,她才告了罪,在莞娴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不一会儿,一个婢子规规矩矩的奉了茶上来。
莞娴抬头打量着召香,见她穿着一身浅碧色镶银边的锦缎衣裙,挽着双环同心髻,发髻上插着几根翡翠钗、一双芍药花儿,万绿从中一点红,贵而不俗、艳而不妖。她的容貌虽变化不大,但眉眼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别样味道,与昔日那个南疆出来的乖巧小丫鬟大相径庭。
那是什么感觉呢……莞娴一时也说不上来。
“姑娘,咱们进房里说话吧。”见莞娴盯着自己瞧,召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起身拉着她进里间的卧房。
屏退了下人,房里只剩下她们俩。
召香一下子跪下,眼里落下泪来,“我好想你,呜……”